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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修那點事兒25-測量短路,他修廢電腦系統,改造花了80萬!

2024-01-14數碼

維修真的就是良心活,好的維修工,幾十元可以解決幾十萬的問題,庸醫卻可以把幾十元能解決的問題給你花掉幾十萬。而這裏面的價值點,大多數行政領導都未必能意識得到。

這裏也是我分享諸多案例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反面案例之一,無論正反案例,都值得同行們思考和借鑒。

工廠引進了一台英國牛耳軟仿形磨床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工廠在凸輪軸仿形磨床工序引進了一台英國牛耳公司的數控仿形磨床。但是這台磨床卻不是標準的數控系統,而是用工控機及自主開發的非標伺服系統來做的。

工廠引進了一台牛耳磨床

這台器材的核心技術體現在:

1、系統使用了早期的68000微處理器研發,主機板、介面板、伺服控制、驅動系統都是非標的,不是現在廣泛使用的發那科、西門子數控一類。所以,控制系統可維修性大大降低,只能依賴原廠家。

2、軟件的核心技術是「凸輪軟仿形」,即無須硬靠模,完全靠軟件計算和伺服系統的高速動態響應來實作凸輪軸桃子外形磨削的曲線模擬。這裏軟件是一大難點,列入了西方對華技術封鎖的核心技術清單。人家擔心我們用這種技術來加工高端武器。

3、伺服系統的高速動態響應。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絕對是很牛的技術。電腦系統快速計算,伺服系統無誤差響應,而且要透過磨床砂輪準確磨出標準曲線的凸輪軸。

凸輪軸軟件仿形及伺服控制是核心技術

我曾經改造了6台英國蘭迪斯公司的磨床,但那是硬靠模的,技術相比要簡單得多。

競爭對手一出手,系統立即「怒火中燒」

突然,有一天磨床出了故障。其實也就是普通的故障,但是需要對電子系統的電源進行檢查。

我別的文章中提到過的競爭「對手」,同是維修主管技術員的一位同事,來到車間幫助技術員維修。

其實所謂對手,是我那時的老領導(也算貴人之一)人為制造的,無非是靠公權力來為自己還人情而已。為此甚至把我打進過「冷宮」,讓我給這位同事騰位置。後來我和老領導又在博弈中開啟了一段良好的合作,這是後話。

為了測量電子系統的電源是否正常,後來聽技術員說,測量時把強電和5V系統弄短路了,結果器材徹底癱瘓,電腦系統崩潰了。

測量機架時,他們造成了強電對弱點5V的短路

我也去現場看了,器材啟動都啟動不了了,螢幕上一大堆報警。

普通的故障可以修理,如果是電源短路,必然會波及其它電子板卡。而這種非標的電腦控制系統,作為機床使用者的我們,完全沒有維修的專業能力。

初步判斷,系統幾十塊板子中,至少有幾塊是被「燒」了。

出差京城挖墻腳,尋找維修之路

這個時候領導肯定找我。為什麽?因為我做技術的「牛皮糖」個性,能黏住,有耐心,還細心。

找原廠家?動輒幾十萬的報價,一個剛成立的工廠的區區維修費承受不了。

國內找資源吧。我的印象中北京是當時國家的科技中心,中關村嘛,大大的有名!

我真的去了中關村,也住在中關村附近。可是轉了一轉,發現基本是賣電腦和配件的,這和我需要的磨床維修搭不上邊。因為我了解我的器材核心技術在哪裏,這些大學生下海的商販,連邊都搭不上。

當時的中關村,都是賣電腦產品的店鋪

改變一下思路,我殺到了北京自動化所,這是我最早和北京自動化所打交道。

找到了一個業務接近的部門,和其中一位資深工程師,他的年齡快和我父親同齡了。

和他詳細談了我需要的支持,交流中找到了共同語言,感覺北京自動化所的技術資源可以利用。但是他們對68000系統的維修也不是強項,於是轉介紹了一個臨近的電腦研究所的魏姓工程師。

這位工程師讓我首次認識了清華大學的高材生是什麽風采。看年齡比我大不了幾歲,三十出頭的樣子,清華博士畢業。初步接觸,他對電腦硬件系統和軟件的那種專業,讓我有「高山仰止」的感覺。據介紹,他還是當時地區電腦協會的技術負責人之一。

我認識了北京電腦協會的清華大學魏博士

很快,自動化所、電腦研究所的兩位北京工程師和我這個長春一的維修工程師組成了三人搭檔,形成了技術共識。於是我請他們來長春一汽談。

清華高材生出手,器材起死回生

兩位北京工程師來到長春,見到了我的老科長。

我負責溝通技術問題,對接器材,帶他們去現場做了大致的診斷,初步測試結果,多塊板子被燒了。

老科長和他們談了商務。初步談定維修費用是6萬元。

兩個人北京、長春來回跑,邊維修邊偵錯,先後維修了11塊電腦系統的電子板卡。

期間,負責一汽這邊技術對接的我也忙的不亦樂乎。

前後維修了11塊電子板卡

兩三個月後,英國這台牛耳磨床終於起死回生,又恢復了運轉。

這番操作,讓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作為機床使用者身份的維修工程師,在某些定向的專業領域,我們真的很膚淺。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別人的專業。

當然這不是妄自菲薄,在器材管理和維保方面,他們也是門外漢。各自的專業方向不同、職業價值中樞不同而已。

老領導「賴」掉了3萬維修費,我只能受「夾板氣」

一件讓我很尷尬的事情,就是器材修好後,最後老科長只同意支付了其中3萬元的勞務費,讓我夾在中間很無奈。

老領導是為了給單位省點維修費,但是總感覺不大地道。換在現在,這是不可能的,那時就是能做到。三角債全國遍地都是,何況我們這幾萬?

魏博士為這事反復溝通,也來從長春催過。

老科長只同意支付3萬元的維修費用,弄得我很尷尬。

但是這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他跑不起,只好「認栽」。

主要他接的這活,是以私人公司身份承接的,虧肯定是不虧。

不得不說,按照英國原廠幾十萬元的報價來講,我們「賺」了。

我也無法面對他們這兩個曾經共同磨礪過的技術朋友,以後我都不好意思再和他們聯系了。

再「戰」湖南大學,耗資80萬改造。

人無遠見,必有近憂。

這不,器材後續又陸陸續續出了一些問題,但是再也沒法找北京的兩位工程師了。反正我是沒這個面子,何況我只是作為企業的工程師代表,一分錢辛苦也沒拿,除了單位每月發放的薪金。

系統我們都自己「大修」過了,也不能找英國廠家了。怎麽辦?

老科長提出幹脆改造!老領導總有改天換地的想法,這點我很佩服。

還是我負責,組織國內招標改造。技術檔是我寫的,重點強調了軟靠模和伺服響應等技術難點的實作。

中標的是湖南大學一位胡姓老教授帶的團隊,中標價格是80萬。那時的湖南大學真的很牛。

器材被拉到了湖南大學進行改造

湖南大學老教授親自跑英國,疏通購買軟仿形開發工具,花了5萬元人民幣。其實作在看來,一點不貴,但是當時必須簽署一個「只用於民用」的保證書,並經過兩國外事部門的批準,才能引進。

又是幾個月,湖南大學完全讓英國牛耳公司的非標數控系統變成了自己的系統,有了自己的知識產權。我們的「靠山」由英國牛耳公司轉到了湖南大學。

不得不說,湖南大學還是很專業的,他們改造的器材一直用了十來年,期間沒有出過核心系統的硬件、軟件故障。除了加工精度和牛耳公司有一點點差距。

花了80萬,終於完成了改造,器材一直正常執行。

這台器材出現的諸多「事故」和「故事」,我不是始作俑者,卻始終是救火者。從系統燒毀後的尋找維修資源,組織維修,到後來的招標改造,都是我在折騰。

這是一位年輕工程師的成長過程,雖然看似「不公平」,別人「肇事」,我一直充當救火隊員的角色,但真的是一種成長。

當時我才到而立之年,三十來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