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陳彥霏
今年8月，國產遊戲首部3A大作【黑神話：悟空】上線，釋出後火爆「出圈」，「文化出海」「我們自己的遊戲大作」等話題熱度持續不減，讓大家對國產遊戲未來發展充滿信心。隨著遊戲玩家迎來「春天」，遊戲產業發展情況也受到廣泛關註。
其中，【黑神話：悟空】裏 「天命人」動作絲滑幹練，離不開遊戲產業中成熟的動作捕捉（以下簡稱「動捕」）技術。據了解，動作捕捉目前在3D遊戲中普遍運用，除了能大大縮減工期和成本，還能讓遊戲角色表現得更像「人」。【黑神話：悟空】的火熱讓動捕產業從幕後走向台前，在遊戲產業發達的成都，動捕產業發展情況如何？【黑神話：悟空】同款動捕器材是如何運作的？動捕演員又是如何練就「七十二班」絕技？記者來到實地一探究竟。
01
實地探訪
動捕精度達0.1mm 工期從「天」縮減到「時」
9月28日，記者來到成都極限星科技公司，穿過由成排電腦組成的後期處理區域，便進入了一個近百平米的動捕場地。
空曠的場地四周架設著16個動捕網絡攝影機，和後期處理的系統配套成為光學動捕系統。雖然看起來很簡單，但這套系統來頭可不小，據公司負責人宋良琦介紹，這套OptiTrack光學動作捕捉系統，和【黑神話：悟空】裏用的動捕器材是同款，可實作精度誤差小於+/-0.1mm，旋轉誤差+/-0.1度，延時最低2.8ms。
成都極限星科技公司動捕場地
現場演示中，動捕系統需要先對場地進行掃描，動捕演員穿上特制動捕服裝後，會擺出用於定位的特定「T」姿態，之後再做一系列動作都能被即時記錄並傳送到電腦上成像，動捕演員還可以透過觀察與電腦連線的大屏，及時調整自己的動作。場地四周還有走步機、海綿墊、簡易威亞裝置和兵器架，供動捕演員完成走路、摔倒、擊飛等動作。
「【黑神話：悟空】火起來之後，有不少合作夥伴聯系我們，問能不能做出來那種效果，我們用的一樣的動捕系統，所以也很期待能和3A大作遊戲公司合作。」宋良琦說。
公司動畫總監毛瑞介紹，動捕相對於傳統遊戲制作的手動「K幀」，能大振幅提高效率。「以前是手動制作每個畫面，把幾十上百個畫面連起來才是完整動作，而動捕演員只需幾十秒做出這個動作，就能形成連貫畫面。這讓我們以前需要3到4天制作的畫面，現在只需要3、4個小時。」毛瑞說。
02
動捕演員
從呼吸開始訓練 研究出幾十種走路姿態
【黑神話：悟空】的成功，除了動捕技術的成熟，也離不開動捕演員的表演，公開報道顯示，遊戲中擔任動捕演員的殷凱，除了承擔主角「天命人」的動作，還承擔了約六成角色的動捕工作。還有媒體報道，動捕演員的日薪在1500到10000元，普遍是在1000到3000元，是妥妥的冷門高薪的職業。這也讓更多人對這個職業產生了興趣。
宋良琦介紹，目前公司合作的動捕演員有8到10名，常駐動捕演員1名，主要招收武術、表演等專業人員。「網傳的冷門高薪可能大家有所誤解，因為動捕演員是專案制，並不是每天每小時都能有活幹。」
文靜是公司的常駐動捕演員，武術科班出身的她，成為動捕演員剛1年多時間。「我也是偶然在網上看見一些動捕演員分享日常，覺得很有意思，做出特定動作看起來也很簡單，就嘗試下。」文靜說，她表示，實際體驗下來卻並不像想象中輕松。
動捕演員文靜
最開始，文靜連最基礎的呼吸都需要練習。「因為人的呼吸程度表現很小，遊戲角色需要表現出來的話，需要人表現出大振幅且自然的呼吸狀態。」文靜說。此外，因為每個角色的種族、性別、體型、性格不一樣，所以走路的姿態也不一樣。最難的一次，文靜需要扮演一個體型龐大的「怪獸」，就需要她用女生身材表現出怪獸的笨重感，為此她需要經觀看一些影片學習，同時練習肌肉的控制力。
「所以動捕演員自身的經驗很重要，快的時候，需要現場根據客戶提供的人設，從自己總結的幾十種樣版中去提取改進，現場展現出來。」文靜說。
03
產業發展
業內人士稱成都動捕產業為「第一梯隊」
宋良琦介紹，動捕技術以前主要運用在電影拍攝領域，諸如【阿凡達】【猩球崛起】等都是動捕技術運用的先行者。之後隨著技術進一步成熟成本降低，被逐漸運用到遊戲和動漫領域。
「隨著國內動捕器材生產廠商的出現，動捕公司也像雨後春筍一樣出現，現在動捕產業最發達的還是北上廣這些城市，因為很多器材制造商就在那邊，會自己投資搭建動捕場地，有推銷器材作用。」宋良琦說，「成都得益於遊戲產業發達，需求多，也處於第一梯隊，不過因為沒有器材制造商，單體規模一般沒有北上廣大，我們都是購買器材帶到成都來的，像我們這樣的企業成都就有4家左右，還有3家不對外。」
動捕過程
除了動捕公司，讓宋良琦對成都印象深刻的還有成都高質素的動捕演員，「我們觀察到，網上活躍且有一定粉絲量的動捕演員，成都就有兩名，其中一名現已是百萬網紅，其作品引起國內外關註，並一度引起一些業內人士模仿。其次我們常接觸的動捕演員，基本都是長期參與大廠的遊戲專案，並且一些大廠會點名個別動捕演員參與，這些大廠對成都的動捕演員認可度是很高的。」宋良琦說。
據成都市投資促進局，成都把遊戲產業作為發展文化產業的重要部份，聚集騰訊、西山居、育碧、完美世界、創人所愛等網絡遊戲相關企業超過7000家，遊戲產業及相關行業收入達600億元，占中國遊戲產業收入的1/8，正在加快打造「電競文化之都」。
在政策層面，【成都市「十四五」世界文創名城建設規劃】【成都市數碼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十四五」規劃】等政策中重點提及數碼文化產業發展，其中重點就包括遊戲產業。這一系列政策紅利不僅為遊戲產業指明了發展方向，更為其提供了肥沃的成長土壤。
04
又一風口
AI＋視覺動捕帶來降本增效新機遇
目前，光學動捕技術雖然已走向成熟，但基於大數據模型和AI演算法打造的視覺動捕，正在蓬勃發展，有機會成為下一個風口。
成都動石科技，就是專註視覺動捕技術的新興公司。在動石科技演示現場，只需要一台基礎的攝影器材，無需其他穿戴和大場地，就可以實作即時動作捕捉。「和光學動捕動輒幾十萬的器材以及專門的場地要求和演員相比，視覺動捕技術顯得更親民。」動石科技負責人何飛說。
動石科技視覺動捕過程
據了解，視覺動捕近年來發展迅速，克服了剛開始發展的很多問題，如無法模擬出場地空間，即時虛擬人員動作漂移嚴重等。因而雖然和光學動捕在技術路徑上截然不同，但隨著演算法完善，呈現效果上卻在逐漸逼近。
對一些像虛擬主播、醫療康復領域等非專業使用者，視覺動捕正在以低成本和簡潔的使用方式占領市場。「當然，目前精度相比光學動捕相差還是很多，只能達到厘米級，但隨著數據量增大，訓練的演算法逐漸完善，AI大模型推理出的人體骨骼越發精準，我們還是有信心趕上光學動捕的精度。」何飛說。
宋良琦也認同何飛的判斷，他表示「視覺動捕趕上光學動捕，我個人覺得也是完全可能的，從技術角度出發，結合現在的AI發展速度，我預估只需要幾年時間就可以完全替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