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鋅刻度 孟會緣
看廣告免費正在把你手機裏的APP串聯起來。
在看網文時，你可能會因為看廣告免費推播的商品連結，刷到你還在猶豫要不要下單購買的東西；在聽歌時，你可能會因為看廣告免費獲得聽歌時長，跳轉到其他APP去體驗之前你不曾註意到的付費功能……
這一模式下，平台看似從付費轉成免費有所損失，使用者看似花時間換來免費體驗占了便宜，但真正贏的到底是誰？
奔著免費去，最後卻花得更多
「本來奔著看免費網文去的，沒想到最後卻因為它掏錢買了張桌子。」作為有著十多年白嫖經驗的網文讀者，秦林一貫踐行著「網文是最不需要付費的一種娛樂方式」的原則，從筆趣閣等網頁到番茄小說等APP，只有免費才能讓他停留，不過最近他卻主動破了戒。
在抖音上看直播、在番茄小說上看網文，在拼多多上買東西……在秦林的視角裏，他使用的每一款APP都有相應的目的，但不知道從哪天起，平台祭出的看廣告免費這個殺招，讓本來精打細算的他也甘心奉上了自己的錢包。
目前還處於單身狀態的秦林，其實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購物需求都是即時出現的，當然如果把這種臨時想要真正付之於行動，商品到貨後的後悔情緒也很明顯，且到時候的退換貨問題處理起來也很麻煩，「所以後來我習慣於把臨時想買的東西先加購物車，等了一兩天的沖動時間後，還是想買的話才會付費下單。」
直到看廣告免費開始打破他的付費習慣。「最開始我是在刷抖音的時候看到了商品推薦，想了一下發現我好像確實是缺這麽一張床邊小桌，就順手把它放進了購物車」。正當秦林還猶豫著要不要買的時候，再次看到同類商品廣告已經是在番茄小說上了，雖然和被秦林加入購物車的商品並不是同一個，但卻強化了他對床邊桌的購買欲望。
「這種感覺就很神奇，我知道抖音和番茄小說都是同一個母公司，但至少之前我使用起來都是不連通的，但是現在一個看廣告免費卻把它們串起來了。」秦林笑稱，「雖然我還是沒有為網文付費，但確實也因為它而買了東西，細算一下終究還是把欠它的用另一種方式給補回去了。」
番茄小說和抖音後台資訊互通
與感覺自己還是被收割到了的秦林相比，悅悅已經是進階狀態了。
「我是偶然間發現在抖音上搜了某樣東西或者看了某個直播，在進入番茄小說看小說的時候，裏面有些廣告彈出來的就可能是之前搜尋過的那些，而且還會推播購物滿減券」。購物達人內容值滿點的悅悅很快發現了怎麽才能更好薅到這些羊毛，「關於怎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頻繁搜尋自己想要的商品，透過關註賬號、點贊、加購物車這些方式，增加平台給你推播滿減券的概率。」
廣告附帶的滿減券
為了保持長期有券且不再號黑（指頁面不顯示券），悅悅也總結了對策，「需要的券領，不需要的券不要領，一個APP出券少就換其他APP看看，書旗小說、誇克、UC這些都能刷券，不要幫朋友多次購買，收貨地址很多不一樣也容易黑。」
雖然是抱著撿便宜的態度在買，悅悅卻察覺到了看廣告免費模式下的另一重深意，「感覺像是在制造新的需求，比如這東西我本來是可買可不買的，但是在我透過看廣告免費看小說、聽音樂、看影片的時候，你在這些廣告裏搭配了優惠券給我，那如果力度確實還可以的話，買下也不是不行。」
付費和免費因羊毛黨而相容
誰還記得，在以番茄小說為代表的免費模式誕生之初，關於免費和付費之間也曾有過一段針尖對麥芒的時期？
彼時，一邊是起點、晉江等網文平台，愛奇藝、優酷、騰訊影片等長影片平台，還有QQ音樂、網易雲音樂、酷狗音樂等聽歌平台，在想方設法培養消費者的付費意識，另一邊卻是七貓小說、番茄小說等閱讀平台，抖音、快手等短影片平台，以免費內容迅速聚攏起一大批忠實粉絲。
眼下，免費和付費這兩種看似並不相容的商業模式，已經融合成了看廣告免費這個通用答案。
在網易雲音樂APP，進入免費聽歌界面，普通使用者可以透過觀看相關廣告影片來獲得一定的VIP曲庫使用時長以及一定的聽書次數；在懶人聽書APP，看一個15秒的廣告影片，就能兌換60分鐘的免費聽書時長；在QQ音樂APP，使用者只需觀看完15秒的廣告內容，便可以獲得免費聽歌30分鐘的福利，包括原先僅限於會員才能夠聽的歌曲；在酷狗音樂APP，開啟免費模式，看廣告30秒就能換來半個小時的免費聽歌時間；在騰訊APP，【慶余年2】播出期間，推出了看廣告得60分鐘VIP觀影時長的活動，需要使用者不是VIP身份……
從付費變成免費，平台是賠本賺吆喝？其實不然。
以網易雲音樂為例，其2024的上半年業績顯示，會員訂閱收入同比增長了25.5%，保持了較為健康的上升趨勢，同時也對激勵廣告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探索，得益於營運效率的提升、效果廣告演算法的最佳化，以及更加多元化的廣告形式和舉措，從而對廣告收入增長作出貢獻。其中，網易雲音樂推出了看廣告聽VIP歌曲的探索，成為該公司廣告收入增長的又一貢獻。
此前，對於用看廣告來換取付費使用者才有的特權，騰訊音樂娛樂集團在相關財報中也曾做出這樣的評價，「平台的激勵廣告模式也得到更多使用者青睞。」
從底層邏輯出發，付費模式下是使用者直接為平台方的內容買單，而免費模式下則是廣告商將使用者的時間（或消費）換成錢，再由廣告商付費給平台方，雖然中間多了一道轉換環節，但其實對平台方而言，與其說是看廣告免費對其會員付費模式造成了沖擊，倒不如說這是對會員付費模式的一個補充手段。
「那些習慣了付費的使用者並不會因為平台有了免費模式就放棄付費，不管是聽歌、聽書、還是看影片，被廣告中途打斷都是很影響體驗的，更何況把年會費用核算到每一天，最多不過幾毛錢，屬實沒必要糾結。」有付費使用者表示，自己願意掏錢單純就是想減少麻煩，「免費模式看著香，但等到你正聽到激動處卻被中途被打斷，還必須要看完幾十秒廣告再繼續的時候，你就知道有多不爽了。」
而更受免費模式吸引的始終是那些原本就不願意掏錢的人，「相當於花我的時間買了個限時體驗版，我覺得挺值的，這羊毛不薅白不薅。」
他們真的占到便宜了嗎？
對平台來說，他們既能靠內容吸引付費群體，又能靠廣告還想爭取價格敏感型使用者。畢竟那些選擇看廣告的使用者，實際上也是平台的預備會員，只要在享受限時會員服務的過程中，有使用者沒能跳出「免廣告」的誘惑，那麽平台拉新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而在「享受服務—被廣告打斷—看廣告獲得時長—繼續享受服務」這個鏈條中，相關廣告推播的商品一直在激發使用者或是反感、或是好奇等情緒，當這樣的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反而更有利於激發沖動消費行為的產生，正如秦林被免費網文吸引，卻因其附帶的廣告而買了東西。
而對使用者來說，他們既能用自己的空閑時間兌換付費功能，還能靠廣告裏的投放薅到新的羊毛。
「不要一下子買太多，容易被限制交易，我已經被限制三次了，第一次三天，第二次第三次一天，好像是不點商城就解了。」
「如果你特別想買什麽東西，那你就到商城經常搜，讓大數據給你推薦，不過一開始可能給你滿減三十塊的，買多了就只給十塊二十塊的了。」
「因為下了N個刷券APP，我的手機記憶體都不夠用了，關鍵是一旦某個平台黑了，大概率所有APP都懸了，等號白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或許只有換手機了。」
……
實際上，看廣告免費模式對部份使用者而言，甚至已經不再停留在用以兌換某款APP的免費功能上，悅悅觀察到，「現在很多APP都有大量廣告，他們就是專門下這些APP來刷滿減券的，有些自己用不到的券刷到了還可以分享讓給其他人。」
在悅悅發現的滿減券分享群中，受價格刺激而衍生的使用者需求不在少數，但這些狂熱舉動也引發了她的反向思考，「就跟原本的購物節一樣，買東西一囤就是一大批貨，可能一兩年都用不完，但是到了最近幾年，消費回歸理性了過後才發現，很多需求其實都是被激化出來的。我覺得大家還是要量力而行，不要為了便宜而消費，還是應該多看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囤貨需求，再多個平台橫向比比價格。」
或許一切正如那句老話所說，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