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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兒時的「年味」

2024-02-12三農

文/我是一片雲

兒時記憶中的過年,殺豬是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

那時的農村,幾乎每家每戶都養著一兩頭豬,進入臘月門,上門殺豬的師傅就開始忙碌起來,快要放寒假那段時間,家裏殺了豬,每頓午飯都能沾上幾片肉,那陣子別提多滿足。

那時候沒有零食,最喜歡吃母親熬豬油,母親一般都是在晚飯前熬,我餓著肚子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剛出鍋那香脆又酥的味道,如今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年前也是父親最忙碌的時刻,父親理發手藝得到十裏八鄉村民們的認可,無論後面排隊多少人等著,父親還是秉承著他的節奏,慢工出細活,年三十下午,總能把手裏的活忙完。

年前那段時間,父親總是很晚才回家,每次都是睡夢中一覺醒來,也不知道幾點,父親才回來吃晚飯。聽見母親和父親盤算著,需要多少錢,幫我們姐弟四人添置新衣服。

臘月二十後,家家戶戶都忙碌著磨糯米粉、蒸饅頭、那時很少見有人家裏蒸包子、磨豆腐,開始有了過年的氣氛,我們心裏卻早就盼著過年,終於盼來了倒計時。

大年三十,一早醒來就聞到鹹豬頭的香味,趕緊一骨碌起床,等著母親把煮熟的整豬頭放到菩薩面前供奉燒香拜佛,等一炷香燒結束了,母親再拿到鍋裏熱一下,把煮熟的豬頭撕開,我們就等著開吃了。

早飯熱饅頭就著鹹豬頭肉,那種美味一年只能享受到一次。

提到年三十的豬頭,突然想到了一個插曲,那時候我們沒有零食吃饞得慌,在幹哥(兒時小夥伴)家裏玩,他家和我家隔了兩戶,他拿著刀割下掛在家裏的鹹豬頭舌頭,準備油炸口條「款待」我,他的母親正巧回家,被逮個正著。

我們那時候哪裏懂,年三十豬頭需要供奉後才能吃,豬舌頭割了還怎麽供奉,幹哥被他的母親拿著棍子一頓揍,當時把我也嚇哭了,他母親沒辦法,拿著針線又把豬舌頭給縫上去。

如今我們早就都過了不惑之年,每次回想起當年的趣事,都笑得前仰後翻……

年三十中午,都需要燒紙錢敬奉亡靈,母親忙好二葷二素,裝好一碗米飯,米飯碗裏插上十雙筷子就被我搶著幹。燒紙錢都是男人幹的活,平時都是父親領著我,年三十父親忙理發沒時間,都是由母親指導我,那時的我就記得了那一段程式。

午飯後家家戶戶都忙碌著貼對聯,大姐、二姐幫著母親打下手忙著年夜飯,我和三姐則焦急的等著父親理發收工回家寫對聯。

兒時的我就想著,等我大一點,我自己寫對聯,再也不想等著父親,每次都是我們家最晚才能貼上對聯。

別人家劈裏啪啦放鞭炮,小夥伴們在外面玩耍的時候,我們家才開始吃年夜飯,家裏啥事情都比別人家慢半拍。

年三十晚上的餐桌是最豐盛的,魚、肉那是必須的,可以肆無忌憚的吃到撐。母親把肉也做了幾種吃法,肉圓是我最喜歡的,平時那是吃不到的,即使殺了年豬,每頓飯母親也只是割了一點豬肉燒,我們每人只能吃幾片肉,但當時也覺得很滿足。

晚飯後,每年都有一個很重要的程式,年三十晚上爬門頭,爬的越高才會長高個,我是每次都要摸到門頭才肯罷休,生怕自己長不高。

每人一張嶄新的五角的毛票,接過父親給的「壓歲」錢,小心翼翼地把錢放在床邊枕頭底下,明天放進新衣服口袋。

年三十瘋了一天,晚上睡覺前必須記得把新衣服、新鞋全部放在床頭,等著明早煥然一新、改頭換面。

大年初一天剛蒙蒙亮,就被鞭炮聲吵醒了,興奮的盡頭也睡不著覺了,起床吃好湯圓後,給家裏叔叔、嬸嬸、大媽長輩拜完年後,就和一幫小夥伴們結伴在村裏挨家挨戶拜年。

年長後,回想童年時挨家挨戶喊大爺、大媽,為的就是換來一把瓜子、二塊糖果,幾片膏,想想都覺得好笑。

「辛苦」換來的勞動成果,當時都舍不得吃,那屬於私人物品先收藏起來,等到開學後,家裏過年零食都吃完了,才拿出來慢慢品嘗。

大年初二去外婆家拜年,那可是我們家最大的難題,外婆家有五六十裏路,那時都是步行,我們姐弟四人誰都不願意去拜年。

每次母親都會拖著我,再帶上二姐出門拜年,大姐和三姐在家就偷著樂,父親在家照顧她們。

從我內心來講,我也不願意去,但想到母親一路上的安全,當時雖只是十歲左右的年齡,卻早早地懂事,只要父母出遠門回家晚,心裏就會擔心,直到他們安全到家才放心。

自己從小就出遠門,跑步訓練培養的耐力,在學校體育一直都好,跑步一直快。拜年早上八點出門,到外婆家一般都是下午四五點左右,路上就喝水吃點幹糧,中途也沒時間休息。

就這樣年復一年,小時候拜年「二萬五千裏長征路」,都是這麽過來的。

小時候長的比較乖巧,六一兒童節每次都會參加,唱歌、跳舞、表演小品,過年去外婆家拜年,晚飯後舅舅、舅媽、表姐他們就會逮著機會,讓我唱歌、跳舞給他們看。

一大家人圍坐在一起,看我在「台上」表演,當時太小也不知道別扭,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好笑。

小時候總會有一種感覺,早就日思夜盼的過年,當天時間為啥就過得這麽快,一晃一天過去了,年也就過完了,內心總覺得有太多的遺憾。

時間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長大、成熟、皺紋爬上了額頭,一步步逐漸衰老,當初的年味也逐漸在心裏消失。

消失的不僅是年味,還有父母的離去,父母早已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家裏的頂梁柱已換成了自己,從當年盼著過年的孩子,逐漸成了兩鬢斑白的中年。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感慨,總覺得小時候那才叫過年,心裏憧憬著節日的喜慶,那時候條件不好卻無比快樂,隨著年歲漸長卻再也找不到過年的快樂,回不到小時候的時光。

其實不然,不是沒有年味了,而是我們成長了,心態就變了,兒時的年味,再也找不到了。

心已變,年亦變,但年味,永遠存於心中,直至那時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