硚口最大的藏書家葉名灃

2024-04-05收藏

葉名灃(1811~1860)，字潤臣，一字翰源，別號端四生，系漢口鎮著名中藥鋪葉開泰的第七代掌門人。硚口漢正街鮑家巷的葉開泰，因為崇尚「修合雖無人見，存心自有天知」的誠信理念，生意十分興隆。漢口葉開泰全盛之際，即令葉氏子弟在科舉考試中出人頭地，實作商道與仕途的雙贏。到葉名灃祖父葉繼雯、父親葉誌詵時，硚口葉氏家族科舉考試上次第告捷，名滿漢臯，轂入朝廷要職，傾動京華。

葉名灃繼承父祖誌業，在葉繼雯、葉誌詵平安館的基礎上創辦敦夙好齋，在古籍善本的購藏上更臻新境，為同代學者、藏書家所傾慕。葉名灃庋藏稀見宋金元珍善本，不遺余力收藏不經見的抄本、稿本、名家批校本，不是為了炫博矜奇，也不是為了誇富侈秘，而是為了作文獻考據之用，以為經史問學之途。

▲ 道光本【癸巳類稿】

葉名灃敦於道義，對父執輩學者著作盡一己之能加以抄存，以廣流傳。安徽黟縣人俞正夑，是知名學者，屢次科舉不中，在京師時為葉繼雯聘為西席，教讀其孫葉名琛、葉名灃。俞正燮著作很多，當【癸巳類稿】刻入楊氏連筠簃叢書時，葉名灃和兄葉名琛協助抄錄、謄正、校對，同時葉名灃抄錄了俞正燮未刻板的【癸巳存稿】、【癸巳賸稿】。吳縣潘祖蔭收藏商周彜器，滂喜齋藏書、刻書為後世所羨稱。而葉名灃則為潘祖蔭之前輩，潘祖蔭之父潘綬章和葉名灃同官內閣中書，關系十分密切。因為父輩與葉名灃關系親密，潘祖蔭收書、購藏金石、青銅鼎彜大抵源自葉名灃的啟迪、開導。

硚口葉繼雯、葉誌詵、葉名灃祖孫三代庋藏珍本圖籍及金石鼎彜，藏弆十分豐富。蘄水陳沆謂平安館「八萬卷過秀水朱」，「八萬卷」當是葉繼雯時之庋藏。晚清蘇州著名藏書家潘祖蔭謂葉名灃敦夙好齋「擁書數萬卷」。

漢口鎮葉開泰家族之藏書，大抵分藏在三個地方，一是京師虎坊橋寓所，一是漢口鎮，一是葉名灃赴任所在的浙江杭州。因為藏書地域分散，處理也就容易一些。在葉名灃沒有到浙江候補而仍在京城為官時，他在詩中就對葉家藏書有深深的擔憂，詩中謂「傷心憶鄉裏，烽火高嶙峋。舊業不自保，卷軸成灰塵」。葉名灃的「鄉裏」，即漢口鎮；「舊業」，即葉開泰藥行；「卷軸」，即指葉家藏書。鹹豐年間，武漢三鎮處於清軍與太平軍攻防的激烈戰場，葉開泰生意慘遭瘡痍，每況愈下，因而葉名澧有「舊業不自保」的憂慮。存於漢口鎮的葉氏圖書，自然也不免淪於灰燼。

硚口葉開泰家族平安館、敦夙好齋珍藏，究竟是什麽原因不及十年而風流雲散了的呢？孫殿起【琉璃廠小誌】記載說：山西文水人李炳勛在北平江西會館開設寶名齋，在同治年間收購硚口葉誌詵家藏書籍，總計一百箱。因為葉家要急賣，不令拆看，尚有古銅器物亦在其中，價值極為便宜。葉家為什麽要著急處理京師庋藏圖書呢？應該與葉名琛、葉名灃、葉誌詵先後病逝大有關系。

對漢口鎮葉開泰家族而言，在朝廷為官的葉名琛、葉名灃、葉誌詵先後病逝，相當於葉開泰藥行失去了政治上的依憑，回歸藥店本行，將庋存在京師的古籍珍本、金石器物兌換成銀兩是最好的處理辦法。因而葉氏平安館、敦夙好齋珍本及其稿本在京師廠肆流散而出，就很容易理解了。葉名灃以浙江候補道員突然病逝，隨身攜帶了不少平安館、敦夙好齋的珍藏。因為卒死在杭州，葉名灃的不少珍藏或可能亦被其後人在杭州就近出賣。

作為清朝嘉道時期有影響、有地位的硚口葉氏藏書，雖然雲煙過眼，不出三代即杳歇，但在武漢地域藏書史、中國私家藏書文化中自有其地位。在晚清、民國乃至現當代著名藏書家所撰著的藏書目錄、題跋著作中，有不少記載了硚口葉氏的庋藏，其中珍本古籍或珍稀抄本上，鈐蓋有「誌詵之印」、「東卿過眼」、「平安館印」、「寶蕓齋」、「葉名灃」、「潤臣借讀」、「漢陽葉名灃潤臣甫印」、「葉氏敦夙好齋藏書」、「漢陽葉氏敦夙好齋印」、「葉名灃潤臣印」諸印章。

作為硚口最大藏書家的葉名灃，遺芬散馥如零金碎玉，流傳約250年至今仍庋藏在公私藏家之手，已化為中華藏書文化之瑰寶。蹤跡漢陽葉開泰家族藏弆之路，尋繹蒐書、藏書、讀書的途轍，窺獵珍本佳槧的遞嬗行跡，讓後世讀者對漢陽葉氏藏書不禁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