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瀏覽資料上班摸魚時,無意中在舊書網站上發現了一本日文二手書—— 【中華人民生活百貨遊覽】 。
據賣家介紹,這本在倉庫中塵封多年的書, 是四十多年前兩位來廣州旅遊的日本遊客所著 。他們用彩色照片記錄了廣州人的日常生活場景,同時在廣州搜集了各種雜貨帶回日本收藏,並於1984年編寫成書,以記錄他們的所見所聞。
在兩位日本人眼中,上世紀80年代的廣州究竟是怎樣的呢?!
由於這本書是彩色印刷,且成色很好,所以起拍價也不低—— 高達300元人民幣 。於是,我只能以寫作選題為由,厚著臉皮向老板申請了310元經費將其拍下(幸好沒人跟我搶)。但老板說,如果這個選題閱讀數低,這筆費用就會從我薪金裏扣(所以大家看完記得多評論、點贊、轉發啊)……
作者五次探訪廣州
【中華人民生活百貨遊覽】的作者是 一對夫婦 :丈夫島尾伸三於1948年生於神戶,太太潮田登久子於1940年出生於東京, 兩人是日本著名的攝影師和作家。
1977年3月,他們夫婦二人首次來到香港。島尾伸三回憶道,當時香港的朋友說內地更有意思,於是1981年3月,他們二人透過旅行社從香港北上,開始了廣州之旅。 在1981年至1983年期間,他們五次探訪廣州。
▲年輕時的島尾伸三與潮田登久子,圖源網絡
當時,正值日本經濟蓬勃發展,而中國也剛剛經歷了改革開放,積極融入世界之中。 中日兩國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蜜月期 ,官方互動頻繁,中央電視台開始引進日本電視劇和動畫片,民間對彼此也充滿濃厚的興趣,大量中國留學生到日本學習,日本企業也紛紛開始到中國投資。
於是,在這個背景下,島尾伸三與潮田登久子回國後, 決定整理他們在廣州收集的大量照片和實物, 最終在1984年出版了這本書。
▲島尾伸三與潮田登久子,圖源網絡
書中序言提到:「我們發現中國各個地區都有方言,語言習慣各不相同。因此, 我們在書中使用的中文也是基於粵語 。」所以,我們能在書中看到鋪頭、煮飯仔、馬騮戲、煙仔、買餸等地道詞匯。
如今,當我翻開這本書, 就仿佛穿越回了40年前的廣州,回到了我爸爸媽媽還是少男少女的時代……
潮男潮女穿搭大賞
40年前,走在廣州的大街小巷上,你不時能看到時髦的少男少女。
當時,燙發、化妝品、發飾已經很流行。 不少年輕女生留著大波浪長發,穿著裙擺質地像蟬翼一樣輕薄的連衣裙。無論小女孩也好,正值風華正茂的女人也好,頭上都愛戴發飾。
▲趁著看店間隙,在街上洗頭發的愛美少女
雜貨店裏哪些商品最受「潮女」青睞? 七日香護膚露、美加凈花露香水,以及包裝上印著英文的國產化妝套組 ……
理發店也洋溢著朝氣蓬勃的氣氛。
40年前打扮精致的女士們, 喜歡和朋友或家人去照相館拍照留念 ,40年後的女士們也依然如此。
至於男士,有的穿襯衣,有的穿背心,有的穿中山裝,有的穿布鞋,有的穿皮鞋,不過下雨天還是最愛塑膠涼鞋。
小攤上擺滿五顏六色的太陽眼鏡, 這些太陽眼鏡和香煙一樣,都成為了年輕男孩的時尚道具。
國慶日等節日期間,孩子們同樣穿上「盛裝」去公園或遊樂園玩耍,作者寫道: 「每個孩子都穿得比父母好」 。
去服裝店買衣服時,櫥窗裏的人偶各式各樣。
不過,這個畫風放現在看來多少有點詭異……
日日飲茶流行食蛇
「食在廣州」的美譽流傳已久,40年前廣州人同樣「識食」。
那時的餐館有白灼蝦配醬油、脆皮燒豬、甲魚湯……
▲當時廣州酒家的選單
▲大同酒家內,人們迎著珠江吹來的晚風,悠閑地吃晚飯
到了冬天,廣州人還愛吃蛇。 「喝下蛇湯身體暖和,蛇肉切成細絲後口感像雞肉一樣清爽。廣州有一家八十多年歷史的店叫蛇餐館,經常客滿。」
▲在蛇餐館邊吃飯邊喝酒的顧客
每到「飲茶」時間,各大茶樓也是人頭攢動。
▲南園酒家
當時廣州點心的種類很多,「據說泮溪酒家的廚師一個人就能做上千種點心」。
除此之外,那時蜜餞涼果也很流行。
島尾伸三還發現,在廣州,香煙是人際交往中的橋梁。他在沿江西路的輪渡碼頭附近搭上一輛出租車時,司機向交警遞了一根香煙, 在小事上廣州人便透過這根煙建立起了交流。
而與盒裝香煙相比, 煙絲 現在已經越來越難見到了。
但40年前卻有這樣的場景——在清平副產品市場內小販一字排開,剛切成細絲的香煙被堆成麪包狀,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金黃色。
你家有這些廣貨嗎?
上世紀80年代,廣州人的家中常常會見到這些日用品:
▲水壺、行事曆、蚊帳掛鉤、蟑螂藥
▲衛生紙包裝上印著廣州賓館、廣東展覽館和珠江的風景
▲當時使用收音機的年輕人越來越多,電池的需求很大
▲風扇油是當時家家戶戶的必備品
▲家用縫紉機及針線
那時火柴盒上的設計也十分有趣 ,有的會印「囍」字,有的會印各種官方宣傳語比如「人口普查人人有責」,有的會印城市風光地標的圖畫,還有的會印其他品牌的商業廣告。
如果家中有小朋友,可能還會擺放 各種棋牌玩具 ——海陸空戰旗、飛行棋、鬥獸棋、算術棋、兒童撲克。還有過家家煮飯仔的各式工具,如迷你洗衣機、茶具、廚房用具……
這些看起來不比手機、ipad好玩?
羊城街頭充滿活力
其實他們的足跡不僅限於廣州,從1981年到2015年,他們每年都至少來中國旅行三次。而講到外出, 40年前的廣州人出門會搭乘哪些交通工具,又去哪裏娛樂消費呢?
單車、人力三輪車,在當時廣州街道上隨處可見。「 在街道的視野範圍內,你會發現至少有一家單車修理店。 那裏遍地都是工具和單車零件,渾身是油的人蹲在那裏修理。而修理的地方一定會有一個看熱鬧的人。」
摩托車、公共汽車、客輪也是人們外出的常見選擇。
去市場逛逛時,除了能看到活生生的家禽、烏龜和各種蔬果外,還有一些你現在可能難以想象的—— 鷹、甲魚、貓肉、狗肉、猴子、蛇肉、果子貍、穿山甲 。
路上還遍布著各式各樣的雜貨攤,如水果檔、蒸點檔、汽水檔、肉丸檔、醬料檔、涼茶檔、雀檔、玩具檔……
走著走著,還有機會看到街頭 馬騮戲 上演。耍猴人一邊敲鑼一邊唱歌,讓猴子做出嘩嘩哭泣的樣子。「猴子還會戴上京劇面具和帽子後,收錢的老人便走向觀眾討錢。他看到我們拿著相機後,走過來對我們說——給一元錢可以拍照。」
太陽開始西斜時,擺攤賣東西的人在文化公園門前出現。
他們星星點點地鋪開報紙、紙板和布,上面擺著各種雜貨……
喜慶熱鬧的廣府婚俗
愛喜慶的廣州人,對婚禮的重視也是不容小覷的。
「新娘穿著粉色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新郎穿著荷葉邊襯衫,打著領帶。一家人蜂擁到餐廳後非常高興。 太陽落山後,人們把一捆厚厚的爆竹掛在餐廳前的榕樹上點火。 看熱鬧的孩子也捂著耳朵嘰嘰喳喳地跑,鞭炮的紅紙四處飛散,把地面染紅了。」
▲鮮奶油裝飾蛋糕在當時可謂是十分新潮
▲懸掛的鞭炮
1980年修訂的【婚姻法】提到:男、女結婚年齡不得早於二十二周歲、二十周歲,並應當 鼓勵推遲結婚和生育年齡,這樣做是為了控制人口增長 。
如今時過境遷,40年後的今天,計劃生育的激勵方向就已經變成早婚早育多育了。
四十年過去了
島尾伸三和潮田登久子在一次采訪中,談及他們對廣州的印象時說:「 廣州是經濟之城、平民文化之城。 」
在到訪廣州後的三十多年來,他們的蹤跡也遍布了廈門、上海、蘇州、南寧、昆明、內蒙古等21個中國城市。
▲老年的島尾伸三和潮田登久子,圖源網絡
島尾伸三曾在受訪時提到,每一次到中國都是自費,而他們遊覽和出版的目的,就是 為了讓日本人了解正在改變中的中國和中國人。
如今四十年過去了,廣州變得更為現代化了,比起日本的大城市亦不大遜色,但現在的日本人民,還願意像島尾伸三和潮田登久子那樣,對中國和中國人抱有好奇和好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