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报·豫视频记者 梁奇慧 杨光
「用短盖肥脂鲤冒充食人鱼，老操作了」「馆里到处都是蓝光，照得鱼都看不清」「让豚鼠生活在屎尿混合的坑里」……
这些颇为犀利的「吐槽」正是来自科普大V「开水族馆的生物男」（以下简称「开水」）与「爱养鱼的卓林」「leonland水族馆」共同发布的探访水族馆系列视频里。7月份，他们探访郑州海洋馆的一条视频，登上了热搜，引发了人们对水族馆的关注。
在他们多次的「探馆」经历中，水族馆的表现往往不尽如人意，会出现「铭牌信息有误」「造景又假又难看」「动物生活环境恶劣」等问题，而提出了这些问题，也未必会得到馆方很好的反馈。
「实际上，很多大馆对公众的意见是抵触的，即便是专业人员提出的意见，他们也未必会去调整。」「开水」说。
正在郑州锦艺城海洋馆探馆的周卓诚
坐拥百万粉丝的「开水」名叫周卓诚，2014年,周卓诚所在的「两江中国原生」作为一个整体加入了中国渔业协会，作为客座专家的他受聘成为新成立的专委会的主任委员,目前从事水生物研究，包括参与万种鱼基因组项目工作，而在业余的时间里，他则热衷于线下探馆、线上科普。
优秀的水族馆是什么样子？中国水族馆的普遍水平如何？如何专业而善意地为水族馆「挑刺」？普通人逛水族馆是否需要知识准备？近日，周卓诚接受了大河报·豫视频【看见】的专访，回答了大家关心的问题。
「很多大馆对公众的意见是抵触的」在周卓诚等与郑州海洋馆沟通馆内问题的最初，馆方的反应很硬气，「之前有人向他们提过了，但是郑州海洋馆对公众的这些意见是比较冷漠、抵触的」。
这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因为作为水生生物科普博主，与水族馆打交道早已是家常便饭，周卓诚说：「很多大馆对公众意见是抵触的，他们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但是这一次用短视频的形式呈现了问题，并且提出了一些改良的意见，包括在整个沟通过程中，表明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希望馆方能对动物好，最终，周卓诚和网友们都得到了馆方积极的反馈和整改，「郑州海洋馆很‘听劝’」一度成为热议话题。
郑州海洋馆整改后，周卓诚等再次探馆，发现很多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和改善，例如，之前丰容（是指在圈养条件下，丰富野生动物生活情趣，满足动物生理心理需求，促进动物展示更多自然行为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的总称。）做得特别不好的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展示区就改造得非常好，豚鼠们从潮湿、狭小的房间搬到了宽敞的区域，还在底部铺上了干燥的木屑，动物的状态比之前也有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趟探馆中，让周卓诚与卓林（博主「爱养鱼的卓林」）最受触动的，就是有一位小朋友主动凑上来告诉他们，他早就发现了池子里的淡水鲨鱼其实不是鲨鱼，而是低眼无齿鯰。
「就动物知识而言，现在很多小朋友的知识量可能比大人还要多，科普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以后，虽然很多时候见效不快，但能让孩子们树立正确、严谨的科学观念。」卓林说。
而科普，也正是开设「跟着开水逛水族馆」的初衷。
而像郑州海洋馆这样，铭牌信息标注有误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周卓诚告诉记者，在全球范围内，只要是偏盈利性的，而不是以科研为主的水族馆，这样的情况都是普遍存在的，如果没有科研团队作为支撑，整个纠错体系就会失衡。
国内水族馆有机会进入全球顶级行列吗？在全球逛了100多家水族馆的周卓诚看来，现在全世界最大的海洋馆其实就在中国——珠海的长隆海洋王国。
从专业角度来讲，真正在专业性上做到全球顶尖的海洋馆，是日本东京的葛西临海公园，但实际上，葛西临海公园在日本也不是最受欢迎的海洋馆，因为科学角度的极致与游览观感的极致并不一样。
周卓诚说：「在游览观感上做到极致的馆，中国早就有了，就是长隆海洋王国。」
原因是，中国大多数水族馆的设施设备往往会比最新一代的科技落后很多，但长隆海洋王国现在用的过滤循环系统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它不仅比一般海洋馆的系统先进，也比一般的养殖户所用的系统更先进，所以很多很难饲养的生物在长隆海洋王国的状态还不错。
同时，周卓诚还介绍了目前全球投资最大、规模最大的珍稀动物保育基地——上海水生野生动植物保护研究中心，该中心采用的也是最好的设备，具备江豚、中华鲟的救助、繁育条件，该中心目前只供研究使用，并未对外开放。
但优质的水族馆毕竟是少数，国内水族馆的整体发展水平与欧美、日本仍有一定差距。那么，中国的水族馆有机会真正进入全球顶级水族馆的行列吗？周卓诚回答，可以从设施设备、科普、展陈等多个领域进行推动，但是相对来说，会比较困难。
在国际上，绝大多数水族馆是具备科研性质的，科研跟展陈设计是互通的。但是在国内，由于行业的快速发展，又没有相关的积淀，所以绝大多数水族馆都是完全商业化的，更侧重于怎样获取利润，而科教与盈利天然地有一定冲突。
欧美、日本等都经历过类似的阶段，日本的大阪海游馆、冲绳美丽海水族馆也有很长的磨合期，而这些磨合对国内发展迅速的商业化水族馆来说，是较为欠缺的。
周卓诚说：「对商业馆来说，只要能做到对动物好，丰容做得更好一些，我觉得已经是合格了。」
水族馆的「明星」们颇受争议据统计，全球已建成开放的水族馆约550家，到2022年底，中国规模化、专业化程度较高的水族馆超过200家，在数量上已经是世界水族馆第一大国，年接受水族馆各类野生动物科普教育的公众近2亿人次。
但是国内的水族馆在运营管理、动物福利等方面一直备受「诟病」，其中，「动物表演」越来越被质疑和抵触，以水族馆最常见的「演员」——鲸、豚为例，法国、印度等已出台相关法案，禁止一切圈养鲸、海豚的行为。
与动物园有许多「明星动物」出现在公众视野相比，水族馆的「明星」往往会颇受争议，因为，最受欢迎的通常并不是在水中自由游动的鱼类，而是那些会表演的海兽，如，鲸、豚、海狮、海豹。
曾经的周卓诚也非常明确地建议动物表演需要全部取缔，但是如今他的想法早已改变，因为让已经被驯养在海洋馆的海兽们回归自然，其实并不现实。
此外，对盈利性的水族馆来说，海兽表演往往是最受孩子们喜欢的，其盈利甚至可能会占到馆方总盈利的60%以上。
因此，基于现实情况，周卓诚提出了折中的建议，可以基于善待的原则，对已经驯养的海兽，海洋馆可以通过设备提升，让它在圈养环境中活得更好，其次，减少虐待性的表演，依据动物天性开展互动展示，以及促进它在人工水体中的自然繁殖，减少野外捕捉。
在最后，从事公益科普工作多年的周卓诚表示，除了科研工作之外，今年他的重点工作就是围绕着「开水带你逛水族馆」「开水带你逛动物园」等系列视频展开，曾经的他也许会想写一本有关水族馆的书，但是如今，他觉得可以以视频的形式完成「水族馆」的探馆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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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河报·豫视频 编辑：游晓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