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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小院卖了八万元,「端午」假期,我回到老家,做最后的道别

2024-06-11三农

文/退休老干部67(素材/姜云浩)

在今年五月初,村里的一个邻居提出想买我家的院子,说是想推倒上面的建筑,在那里搞养殖。

我家的院子,是村里面积最大的一家,又因为在村头,在那里搞养殖,应该对周围的乡邻影响很小。

最初,对于是否售卖,我内心也经历了很大的挣扎,但后来我经过考虑,最终还是决定卖掉,我们经过多番商议,最终以八万元价格成交。

小院的围墙,已经在去年的一场暴雨中坍塌,堂屋的西间,也严重漏水,东屋的三间,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时间。再者,我定居在城市,也不打算再回老家生活了。

为此,我决定趁着」端午节「,特意回一趟老家,向老屋做最后的道别。

父亲去世已经七年,自从五年前母亲离开我们后,我和两个姐姐,一直都没有见过面。大姐一家在北京生活,二姐一家在烟台安家,没了爹娘,再也没有了相聚的动力。

真的像人所说的那样,父母在,我们姐弟是一家人,父母去,我们就成了亲戚。

那天下午四点,母亲的葬礼结束后,我和姐姐便各奔前程,说起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尽管我工作的城市,到老家的村庄也就六个半小时的车程,但我已经三年半没有回去了。

在我的心心中,有父母在的小院,那才叫家。当年父母健在事时,逢年过节的时候,我都会回家,因为,他们在,我可以感受家的温暖,感受亲情的包容与呵护。

可如今在故乡的农村,那只是一片没有父母的小院,一个长满了荒草的小院。

记得先前我回老家时,一路上都不觉得累,因为,父母都会在村头等我,他们的守望,对我而言,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动力。

经过近七个小时的奔波,我终于来到了家乡的小镇,按照过去,我是直接开车到家里的,但如今父母不在了,也没有了吃饭的地方,于是,我在镇上一个小饭馆里门前停下,花了18元,喝了一碗羊肉汤,又买了半斤烙馍。

然后,我又开车十五分钟,回到了自己村庄。

三年多未回,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对村里乡邻的陌生感。那年,15岁的我到县城读书,从那以后,我基本上很少在家里长时间生活了,后来,我在1991年的高考中,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苏州的国企上班。

再后来,我结婚生子,虽然每年都会回去,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和村里人的交往并不多据。

我在村口的一片空地上停好车,然后步行回家,大概是因为放假的缘故,村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在路上那些跑着玩的孩子,我几乎全部都不认识,充其量,我也只能从孩子的长相上,来推测他(她)有可能是谁家的孩子。

村里的的老人都认识我,见了我还是那么亲切,他们热情地询问着我在外的近况,并一再叮嘱我,有空的时候,要常回家看看。

在村里,中青年是看不到的,我小时候的玩伴基本上都在外地打工,他们当中,个别的生活在城市,有的人在县城买了房子,有的人在镇上安了家。

我仅仅遇到了一个当年的」发小「,他在家一直搞甲鱼和龙虾养殖,听说收益还马马虎虎,我和他简单地寒暄了一下,也很难聊得像当年时那么投机。

终于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已经被杂草覆盖,看着满目的荒凉,我内心特别酸涩,我想,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没有失去双亲的人,那种心情是无法理解的。

我去大娘家拿来了钥匙,打开了房门,直接走进了曾经无比熟悉的锅屋,只见里面的东西全部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如果不是那个大铁锅提醒,我几乎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炊烟和母亲当年俯身烧菜烧饭的身影。

堂屋,窗户的玻璃,已经碎了一地,上面的钢筋已锈得不成样子,没有了主人的维护,它老去的脚步快得让人不敢相信,墙上的涂料,已经大片大片地脱落,看上去特别狼藉,让我不忍直视。

老屋虽然破旧不堪,但它依然是那样的坚固,每一砖,每一瓦,都有父母辛劳过的痕迹,当年,他们付出了很多年的心血,才造了这样一幢瓦房,给我们三姐弟,提供了一个美好的歇息之所。

我打开堂屋的门,一股浓郁的霉味儿顿时扑鼻而来,蜘蛛网悬在半空中,似乎时间都已经停滞了,家里仅有的几样家具,都脏得不成样子。

我在条几上拿出一把鸡毛掸子,拍到上面的灰尘之后,用它轻抚着着家里的每件物品,同时,我的脑海里,努力地回忆着它们曾经发生的故事。

父母的遗像放在了他们曾经居住过的房间里,我从墙上取下来,掏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着,擦了一遍又一遍,父母的遗像,是我当年给他们拍摄的,拍摄点是苏州的拙政园,照片里的他们都带着微笑,仿佛间,我觉得是父母在微笑着对我说:「儿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想你!」

看着杜父母的遗像,我回望着当年的点点滴滴,触景生情,泪水顿时模糊了我的双眼。养育之恩不敢忘,一生一世记心间。

我抱着父母的遗像,心里就涌起暖暖的悲伤,禁不住感慨万千。随后,我将遗像放在早已准备好的袋子里,我要将他们带走,带到我生活的城市。

父亲活到了76岁,母亲活了78岁,他们这一辈子,都在和田里的庄稼打交道。甚至母亲在去世前几天,还在田间干活。

记得在我大学刚毕业时,我曾想过,当某一天我老了,还要回农村生活,但真正融入城市之后,我发现那种想法是何等的单纯与幼稚。

在霓虹闪烁的城市中,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城市的各种便利出行、购物、医疗等等。

我结婚生子后,也曾尝试把父母接到城市一起生活。但是,每次父母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他们觉得住在一起居住,会打扰我们的生活,父母说,年轻人和他们作息习惯不一样。所以父母在我买房后的二十多年里,他们仅仅来过三次,而且每次逗留都不超过十天。

后来我才知道,父母和城市之间的隔阂,是用任何物质都无法弥补的,他们来到城市里,这里既没有他们熟悉的乡邻,也没办法随时去田里看看庄稼的长势了。

说到底,他们离不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那片土地了,只有在故乡的那个村庄,那块土地,那种氛围里,他们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正像我一个同学所说的那样,农村的来到城市,他们觉得自己是客人,受到各种无法适应的拘束。

因此,故乡,成了我们回不去的故乡,城市成了父母无法融入的城市,父母和我们注定是渐行渐远。

而家里的父母,是我和老家村庄连接的纽带,而这个纽带断了,我和老家的连接也没了痕迹,想起这些,心里就禁不住伤感起来。

紧接着,我来到父母的墓地。坟茔旁已经是长满了虬劲的灌木丛,看得出,两个姐姐也没有给父母上过坟,我努力将周边的那些灌木一根根拔出,一再和父母说着「对不起」。

在那里,我似乎又看到了父亲那有些弯曲的背影,他好像还手持锄头,细细耕耘着自己的土地,并企盼着能有一个丰收季。

看着父母的坟墓,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当年那倚门张望的眼睛,母亲的一生虽然头脑说不上精明,其对子女的疼爱却是深厚的。

我坐在父母的坟前,给他们说了我这几年的状况,我妻子已经退休两年了,我儿子已经上大三了,家里的房子再过七年,就还完了所有的按揭。

我的生活正朝着一天天理想的目标迈进,但父母却永远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返回村庄的路上,想起在不同的地方居住的姐姐,想起家乡的发小,想起村里的左邻右舍,想起早已不知道去向小学和初中同学,我时的心情特复杂,且久久不能平静,只有一句话在心里一直念叨着——好想念你们,好怀念当年的岁月!

斑驳的村庄,虽然不复当年的辉煌,但依然是每个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只有回到故乡,才会真正感受到那来自故乡带给我们的最大的乡亲力量,让我们灵魂得到洗礼和安放。故乡是一首动听歌,永远在我们的脑海里回响。

我在老家的池塘里洗了一把脸,然后踏着当年暑假和小伙伴一块放羊时的小路,抚摸着父母当年建造的老屋。

人总是这样,只有在奋斗后的喘息时,才会思念父辈,回忆童年!

如今,尽管父母不在了,但我在工作或者情感遇到挫折时,就特别想回到家乡,仿佛家乡有治愈心灵创伤的良药。

买我房子的邻居,已经从银行取钱回来,他在村委等我,我在合同上签了字,下午返回时,大娘送我到村口,我启动车子准备走了,大娘忽然说,你的眼睛咋红了,我说没事,于是,我赶忙踩下了油门,和大娘告了别,开出大概三百米左右的样子,我再次回望自己的老屋,瞬间泪水又流了下来。

老屋,别了,生我养我村庄,别了,村里的父老乡亲,别了……

我觉得,下面这首小诗,特别让我触动,那是我们每个定居在城市的农村人,所无法回避的一个无奈现实,那就是对故乡老屋的眷念与深情:

残门修锁久不开
灰砖小径印苍台
无名荒草长满院
一股心酸入喉来
忽忆当年高堂在
也曾灶火烧锅台
眼前恍觉只形影
故乡无人诉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