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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品收藏,究竟收藏什么?

2024-01-24收藏

1941年夏天,为躲避战乱,从欧洲来到美国的艺术家卡勒雷举办了其收藏的毕加索作品展。 还未成婚的甘兹 夫妇在纽约罗森博格画廊(Rosenberg Gallery)邂逅了毕加索的作品【梦】,展览后维克多立刻找到了卡勒雷,他们以7000美元的价格从当时的藏家手中买下了这幅画作。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大数目,要知道,当时美国最便宜的小轿车需要700美元。

维克多与莎莉

在此后20年的时间内,甘兹夫妇将其所有的精力和金钱都投入到毕加索作品的收藏。创造了20世纪最为出色的私人珍藏系列之一。在那场旷世瞩目的「甘兹夫妇藏品专场」拍卖会上总成交额高达2.06亿美元,创下了当时个人珍藏拍卖总成交额的世界纪录,而甘兹夫妇当时购买这批藏品的花费仅为约35万美元,在拍卖史上创下了460倍回报率的传奇。

20世纪最著名的艺术品收藏家及博物馆捐助人 甘孜夫妇

从某种程度上,最贵的艺术品早就脱离了消费品的领域,它们更像是一种硬通货,一种几乎从不贬值的投资品。难怪有人把收藏比作「挂在墙上的股票」。这是「艺术品」中「品」的价值,而人类文明是由前面的「艺术」所物质化。又敦促我们从物质世界走向非物质世界。对此,我们不妨把目光投射到爱琴海边的雅典。

帕特农神庙动工于公元前447年,公元前432年竣工,建筑师是伊克底努,雕刻则是菲狄亚斯团队。神庙建成后的最初900年一直是雅典娜的神殿,其后约1000年间它被改为基督教教堂,更后来的200年又变成了伊斯兰教的寺院。它的美也在历史中渐渐地被人漠视了,石庙中的大理石雕像甚至被拿去烧制成石灰。更令人扼腕的是,1687年威尼斯人围攻雅典卫城时,土耳其人用神庙做火药库,结果神庙被炮弹击中,内部全毁。今天我们所见到的帕特农神庙已是饱经岁月的沧桑和残酷的炮火毁坏下的外壳,不过它的美却依然耿耿不灭。(范景中【艺术与文明】)

1801年5月,英国的埃尔金伯爵获许了随意出入雅典卫城的特令,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雇佣两三百人进行发掘。从帕特农神庙卸下主要三角装饰,15块柱间壁和56块壁板···和超过一百件石雕···埃尔金伯爵行动实际上是一次保护行动。只有这样才能把大量作品收集到一起,幸免于法奥维尔在18世纪铸造铜像复制品时所造成的破坏。(帕萨尼亚斯【希腊道里志】)

埃尔金回到英国,最终英国政府通过购买协议,以3.5万英镑的报价买下了这批大理石。尽管埃尔金花掉的成本是5.1万英镑,由此产生的利息是2.3万英镑。现在,它们成为大英博物馆最重要的镇馆之宝。

这是人类文明的光荣,「单纯」与「壮美」的感觉震撼着每一个到访者的心,尽管是残留的遗迹。无法用经济来衡量。

1867年夏日,月光皎洁,一位冒险的美国游客悄悄地从被隔离的船中偷偷上岸,他躲过警察,大步疾行来到雅典,贿赂过卫兵后登上卫城。骤然之间被月光如水下的废墟迷住,对眼前的景色惊诧不已。他在游记中写道:「成排地矗立着,成堆地叠放着。遍布雅典卫城的是数百件大小不一、雕刻得精美绝伦的残破的雕像。」

这位深夜的闯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熟悉的作家马克·吐温。

回到绘画,这是一门精微的艺术。无论是毕加索在二维空间成功探索出四维空间的图像,还是中国传统书画三远法的散点透视。图像,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它们假定了某种以前绝不可能有的东西。甘兹夫妇之所以被称为是「从未出错的现代艺术收藏家」,是他们选择投资最年轻、最创新的艺术家。而经济价值并不是投资的首要因素,维克多·甘兹说,他从不轻易卖掉作品,除非他找到真正热爱作品的买家。正是对艺术与文明的偏爱,给予了他最丰厚的回报。

艺术,是人的艺术。而人,也不能没有艺术。一千多年前,唐代的张彦远用一句话表达艺术的重要性:「若复不为无益之事,则安能悦有生之涯」。这是整个文明史上第一次对艺术表达了超物质目的概念。我们对图像的依赖是超过任何别的认知方式的。如今AI技术的发展迅疾如风,但它无法代替人类独特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相反,艺术家可以通过人工智能的帮助来创新和提升他们的创作。

面对「无意义的」艺术品收藏,潘诺夫斯基有一段经典的文字:伊曼纽尔·康德[ImmanuelKant]临终的九天前,他的医生来访。衰老、病态和几近失明的康德从扶手椅起身站立,虚弱地颤栗着且咕哝着含糊不清的词语。最后是他那尽职的陪护意识到,他是要等访客先坐下后才会坐下来。于是医生依意落座,康德这才让陪护扶回椅子上。

他在恢复了一些气力后接着说道,「Das Gefühl fürHumanit t hat mich noch nicht verlassen」——「人文主义还没有离我而去。」医生和陪护二人感动得几近潸然泪下。(潘诺夫斯基,【作为人文学科的艺术史研究】)如果人文主义的概念还不甚明晰,我们可能还会记得2018年9月2日,巴西国家博物馆遭遇大火浩劫,约90%的馆藏在熊熊火焰中消失殆尽。馆内的不少文件残页就随风散落在居民区。巴西人类学家戈麦斯Mércio Gomes说:「巴西仅有500年历史,这座博物馆见证了其中的200年,而现在我们将永远地失去它了。」

火灾中的巴西国家博物馆

火灾后的巴西国家博物馆

2019年4月15日,法国巴黎圣母院发生火灾,巴黎圣母院标志性的尖顶被烧断,坍塌倒下。巴黎的居民们有的抱头痛哭,有的跪地祈祷。

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推特上表示:「被火焰吞噬的圣母院,是整个国家的情感。」这也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悲哀。艺术凝结了人类的历史和记忆,是人类在前进之路上珍贵的文明泉眼。从这点看,收藏艺术甚至比艺术更珍贵。这是一段护佑文明的旅程,个人与集体的命运牢牢捆绑在一起。这是对艺术的尊重,也是对文明的传承。

火灾中的巴黎圣母院

没有一个收藏家一开始就是收藏家。细数历史上有名的大藏家,最开始很多藏品都请专人帮忙鉴定。一路磨砺眼光,终有所获。明代收藏巨擘项元汴告诫子孙:「多聚金银古玩,少置田地房产。」可谓是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半部中国美术史。因为有他,许多今日入编「大系」的名画珍品得以传世留存至今。

在项氏家族中,中举人十三人,中进士十一人。始祖项晋官至大理寺评事,因护驾至江南,得到皇帝的赏识。从项晋到项笃寿,这个家族代代出高官,并官运亨通。艺术滋养着这个家族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