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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叫「三花」的小猫归天了

2024-01-16动物

今天早晨,出门去喂流浪猫,小区保安薛师傅告诉我,三花早上在车库通道里被轧死了。

听闻此事,我很难过,一时不知说什么。

三花是一只流浪猫。因为有如虎皮般黑白黄三色,又是一只母猫,所以我们都叫它三花。

我在小区喂流浪猫已经三年了。之所以开始这件事,也是因为三花。

那还是2021年下半年,一天去扔垃圾,在垃圾房旁边看见当时已经怀孕肚子很大的三花,消瘦干瘪的不足一尺长的身躯,身腰间孕肚显眼的肥肿,仿佛是它拖拽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在移动,看到有人来丢垃圾,便是满眼的期待,可它硕重的身体,已经无法跳上垃圾桶去了——自从垃圾分类之后,干湿垃圾都装进了齐人胸高的桶内,流浪猫们要找食物,只能跳进湿垃圾桶里,可是看三花这模样,也许它已经跳不了那么高了。

我顿生恻隐之心,扔了垃圾跑回家,拿来家里喂猫的猫粮,给这艰难的母亲果腹。由此,我们开始了一段尘缘,每天我都会来给它一点猫粮,让它吃饱,接下来它要生下小猫,还得哺乳,这般消瘦弱小,将何以堪?

就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拾,因为三花,我和小区里那些隐秘的住客们产生了关联。

三花生了小猫之后,藏在哪里我并不知道,只是每天一早一晚,它都会在垃圾房边上等我来到。再后来,那一窝四只小猫也出现了,两只黑色,一只黄色,一只三色。小猫们胖胖的呆笨,萌萌的懵懂,在妈妈的带领下,探头探脑地走进这无常的世界。

三花渐渐地和我熟悉了,允许我偶尔摸摸它的头,但是小猫们我是碰不到的,远远地看到我就躲藏起来,与我并不相亲。

有一天我刚刚从外面回到小区,忽然看到三花迎着我飞跑过来,从来没有过的,在我的脚下乱转,急急地叫,我以为它是饿了,就唤着它跟我一起回家拿猫粮。可是等我把猫粮拿出来,它并不吃,还是一声接一声的喵喵地叫,绕着我的腿穿来穿去,那份急促很少见,我也不知道它要干嘛,就不理睬它回家做饭了。

晚上扔垃圾,遇到小区保洁的袁师傅告诉我,下午有黄鼠狼来,咬死了三花的小猫,现在三花一家逃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了。我这才明白,下午三花是来找我求助的。

可是,我并不明白它的求告。一瞬间的自悔在心里一闪而过。当然我知道,即使是我来帮忙,大概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是我依然体察到了一些感动:它在最无助的时候,居然能想到求助于我,可见我已经是三花可信赖的朋友了。

家里已经有了两三只收留的流浪猫了,不能再把三花收回来,那就好好地喂养它吧。

2022年上半年,上海因为疫情封闭,我最担心的是怎么办,幸好,我作为志愿者,可以有一点在小区走动的时机,于是喂流浪猫的事情倒是不会被耽误。三花带着它剩下的两个孩子,和一只叫做大黄的雄猫、另一只叫做小黑的小母猫,与我们志愿者一起在小区里活动,陪着我们做各种志愿服务,在那些枯萎的时间里,最有趣的片刻就是逗逗三花和大黄小黑。它们的各种嬉闹和顽皮,给予我们的是一种无声的慰藉。

三花劫后余生的两个小崽子,被住在我家对面的另一位志愿者收留在她家的院子里,三花一直独自在外,直到封闭解除,我把三花送到宠物医院做了绝育手术之后,它才慢慢地安定,在我们家楼道的一个纸箱里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它总是在楼前和它的两个孩子不远不近地呆着,两家里喂食,它们一家享用。三花已经长成了一个大胖子,常常站在楼前通道停的汽车顶上,东张西望,每每看到我,就扭着肥硕的身躯跑过来,两只前腿是罗圈腿,一跑起来头和身体左摇右摆,姿势一点儿也不矫健,可它对我的亲切,却在那摇摆奔跑的姿态里展露无遗。

每每在喂食的时候摸摸它的头顶,它拱着我手心的迎合和响应,令我内心柔软。

我很喜欢那种来自小动物的亲近,这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的喜爱,直接而坦白,我更喜欢小动物们对我流露出的信赖,因为很纯粹,你对它好,它就自然地亲近你,没有掩饰也没有算计,是最自然最真切的感情流露,胜过人与人的相交。

昨天,我还看到它在厚厚的棉窝里睡得不亦乐乎,可是,转眼,它就上了天。

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但是为一只流浪猫而悲伤似乎又有些不可告人,隐匿着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释怀。

很抱歉,两三年了,连一张三花的正面照片也没有只找到几张与它猫的合照。

当初对那个小小的生命的怜悯,让我和它产生了交集,似乎没有刻意要建立什么感情连接,可是,那份在日常产生的点滴欢喜,竟然在此刻有了沉重的分量。

一念动,一缘起。缘已尽,念尚余。世上没有不散的缘,念来念去,缘聚缘散,本是常事,纵使内心波澜不宁,也徒唤如之奈何!

惟愿三花早点超生,下一世能有个好的命途。容我点一炷香送它的魂灵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