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源/華爾街見聞
英特爾和AMD這對「宿敵」，竟然握手言和，「一致對外」！
這是發生在北美西雅圖當地時間10月15日聯想Tech World 2024上的事。
AMD CEO蘇資豐（Lisa Su）和英特爾CEO帕特·季辛吉（Pat Gelsinger）聯合宣布：與對方一起，成立新的x86生態系咨詢小組（x86 Ecosystem Advisory Group）。這個小組旨在塑造x86的未來，目的很可能是捍衛x86的利益以對抗ARM。這個小組的參與成員還包括微軟、谷歌、Meta和聯想。
x86架構對決ARM，鹿死誰手，優勢在誰？
宿敵罕見聯手：敵是ARM
作為x86架構最大的受益公司，英特爾尤為重視這個小組。季辛吉表示，x86 技術能輕松適應具有AI功能的新型膝上型電腦等全新的AI終端套用需求。
「關於英特爾的‘死期’謠言被嚴重誇大。我們活得好好的。」季辛吉說。「我們看到，x86架構正在蓬勃發展，我們面前將迎來X86架構最重要的創新時期之一。作為幾十年來計算基礎的X86架構，即將經歷一個客製化、擴大化和可拓展化的時期，這正是人工智慧帶來的機遇。我們的生態系是強大的，而且正在不斷發展。」
英特爾是x86架構的發明者，已有46年歷史，主要用於PC和數據中心（IDC）通用計算的最普遍的ISA（指令集架構：Instruction Set Architecture），英特爾和AMD是x86架構量產CPU的「唯二」授權商，故而在發展過程中，形成「雙峰並峙」格局。
英特爾比AMD早一年創立，在1968年，英特爾成立；一年後，AMD也成立了。
這兩家公司的創始人都來自仙童半導體公司。英特爾創始人包括提出了莫耳定律的高登·莫耳和積體電路之父勞勃·諾伊斯，而AMD的創始人是仙童的銷售高管傑利·桑德斯。
在之後的發展過程中，除了在一開始獲得了較高投資額而占據更大時間市場優勢，英特爾不甘AMD日益強大，故而停止了對AMD的技術授權，導致雙方反目，對薄公堂。
1990年代末和2000年代初，AMD推出的K7和K8處理器在技術上領先英特爾；英特爾奮起，於2005年以著名的「鐘擺計劃」（Tick-Tock策略）逐漸扳回局面，產品效能又一次超越AMD。
近年來，AMD和英特爾各有優勢：英特爾在PC尤其是膝上型電腦上的技術優勢比AMD更大，而AMD則在伺服器市場尤其是AI伺服器領域，在x86架構生態中，整體效能遠超英特爾。
但無論雙方如何競爭，他們的CPU架構都采用了x86指令集，不得不重視來自采用ARM架構的蘋果和高通帶來的潛在和逐漸顯性的威脅。
這是雙方此次在聯想Tech World 2024做出合作宣言的現實基礎。
ARM是怎麽威脅到x86架構的既有商業利益的呢？
因為ARM將競爭性的計算架構授權給蘋果、高通，以及亞馬遜、微軟和谷歌等公司，高通正在力推基於ARM架構的X Elite，而蘋果也在做類似的事，他們推出的M系列芯片，都將目標瞄向PC；亞馬遜、微軟和谷歌等，用ARM架構的CPU拓展數據中心業務。
所謂的威脅，實際上是因為ARM采取了類似輝達的軟體「捆綁」規定：所有ARM芯片都能執行所有ARM軟體，無論芯片制造商是誰。
但是英特爾和AMD卻沒有采取這種方式，導致搭載這兩者CPU的終端，在套用軟體時，還要做些調整，才能順利執行。這就造成了體驗和成本上的差異，套用做不到「絲滑流暢」。
在西雅圖的聯想科技會上，季辛吉說，「英特爾和AMD宣布組建x86生態系咨詢小組。為此，Lisa Su博士和我達成了一致，我們認為現在是最佳時機。」
聯想也是這個小組的成員，重要性可能來自中國人具有的傳統「斡旋」色彩。因為季辛吉說，「無論是Lisa還是我，還有什麽比聯想的舞台更適合宣布這件事呢？」
這個生態小組參與各方眾多，且在x86生態中的地位顯赫，匯集了來自整個生態系的領導者，其目的，就是旨在塑造x86的未來，簡化軟體開發，確保互操作性和介面一致性，並為開發者提供標準的架構工具、指令集以及對未來的清晰展望。
據x86生態系咨詢小組公告，其將召集硬體和軟體公司，獲取他們對英特爾和AMD芯片「基本功能和特性」的技術意見，以確保它們在一系列用途上「一致且相容」。
顯然，聯想，包括英特爾和AMD等，都已意識到，一個蓬勃發展的生態系的價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
新目標：拿下PC芯片市場
ARM對采用x86架構的最上遊芯片設計商，以及采用x86架構的PC和IDC等B端公司形成的生態，構成的戰略威脅，正在快速動搖x86生態的根基。
ARM的成立時間比英特爾和AMD晚得多，1990年才成立，創始人是12名芯片設計師。
1990年是什麽年份呢？「Wintel」這個詞在1990年被正式提出，雖然「Wintel聯盟」實際上是從1981年就開始了。
1981年，IBM推出業界首台個人電腦，這台電腦使用了微軟的DOS作業系統和英特爾的x86芯片，這標誌著Wintel聯盟合作的開始。
因此，ARM成立之初，就將技術路線和目標定在了致力開發出能使用低成本電池的處理器裝置。
1993年，ARM與德州儀器達成協定，將其處理器套用於早期的諾基亞手機，並開始發展成為如今的主導智慧型手機架構。
到了如今，尤其是蘋果推出劃時代的智慧型手機之後，ARM占據了智慧型手機芯片架構的絕對領導地位。
如果說英特爾的崛起，先受益於IBM，後得益於微軟，那麽ARM的貴人顯然是蘋果。
蘋果推出iPhone重構整個手機生態和行業，成就了ARM在移動端的統治地位；此後蘋果在2020年開始轉向攻略PC市場，在Mac電腦中放棄使用長達16年時間的x86英特爾芯片，開始用自己的基於ARM架構的處理器至今，采用x86架構的英特爾和AMD便深感寒意迫人。
據TechInsights報告的預測數據，ARM架構對x86在膝上型電腦市場的長期統治地位的挑戰越來越強。
TechInsights報告預計，到2025年，ARM將占據全球膝上型電腦出貨量的20%；2029年，這個份額有望達到40%。在蘋果高價值產品的推動下，ARM在膝上型電腦市場的營收份額預計將達到52%。
ARM架構以其低功耗設計、高能效比的技術優勢，在行動裝置、嵌入式系統中的普及著稱。
近年來，ARM架構在效能上也取得了顯著進步，一些高端ARM處理器的效能已可媲美中端x86處理器。
這一變化意味著生態下遊在考慮效能時，不再是簡單的平台選擇問題，比如上文提到的軟硬一體的開放和套用是否方便絲滑，ARM架構的崛起將對整個膝上型電腦市場產生深遠影響。
據Mercury Research的最新數據顯示，基於ARM的系統目前占PC客戶端銷售額的10%+。但ARM的野心絕非滿足於此。今年6月，Arm Holdings 的執行長Rene Hass表示，ARM的目標是在五年內拿下Windows PC市場50%+的份額。
ARM：優勢在我！
如果說，蘋果和高通對x86的沖擊來自外部，那麽來自x86陣營內部的鐵桿——「微軟」，這家英特爾最親密的合作夥伴居然開始倒戈，這對x86架構無疑相當於敲響了喪鐘。
微軟和英特爾曾以「Wintel聯盟」稱霸全球PC市場二十多年，是PC行業最成功的技術聯盟。但現在，微軟開始推動「Wintel聯盟」的解體。
來自Omdia的報告指出，微軟ARM芯片架構的AI膝上型電腦出貨量將從2024年的80萬台躍升至2029年的5880萬台，預計年復合成長率（CAGR）從2024年至2029年將高達136%。特別值得註意的是，微軟ARM芯片架構的AI膝上型電腦在2025年出貨年增長率將達到534%。
自從ChatGPT-3.5問世，GenAI（生成式AI：Generativ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技術正在加速覆寫過去的包括PC在內的終端格局。這也影響了受益於傳統PC生態的x86參與巨頭的當前和未來利益。
目前，蘋果、高通等公司正在推動基於ARM架構的芯片產品，如蘋果的M系列芯片，以及高通與多家廠商合作推出的ARM架構AI PC產品。這些行動表明，ARM架構正在獲得行業領導者的支持，並逐漸在市場中占據一席之地。
ARM架構的芯片產品在不同廠商之間的相容性更好，這無疑加大了對x86的挑戰。相比之下，AMD和Intel兩家的產品雖然也有交叉相容，但遠未實作ARM那樣的普遍相容。
除了PC市場發生的劇烈變動，伺服器市場訊息對x86架構也很不利。
據伯恩史坦研究公司（Bernstein Research）在2023年釋出的一份報告顯示，全球近10%的伺服器包含ARM處理器。與此同時，亞馬遜在其亞馬遜網路服務（AWS）數據中心部署了全球50%+的ARM伺服器CPU。
從1990年至今，ARM隨著移動端市場的迅速崛起，逐漸在移動、低功耗物聯網、汽車專業嵌入式領域加速發展，進而從移動端市場快速向著x86架構的PC和伺服器市場滲透，下一代AI伺服器、AI個人電腦，當然也包括傳統主力市場疊加了GenAI技術的智慧型手機市場，所有這些都基於ARM架構展開。
這次英特爾和AMD聯手官宣成立全新的x86生態系咨詢小組，實際上是面對ARM日益強大的「壓迫」做出的強烈反應。這也從側面說明：在ARM架構和x86架構這場剛剛開始的世紀對決中，ARM優勢更明顯，而英特爾和AMD采取了以守為攻策略。
19世紀英國政治家亨利·約翰·坦普爾說過一句名言：We have no eternal allies, and we have no perpetual enemies. Our interests are eternal and perpetual, and those interests it is our duty to follow.
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或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而追求這些利益是我們的責任！
這話也同樣適用於商業公司的利益賽局。在這場事關未來生死的對決中，究竟鹿死誰手，時間會給出最終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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