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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不留給鄰居」,目前國際河流開發還是惡鄰居多。

2024-07-25科學

胡佛大壩

世界第一強國不給下遊一滴水

1920年代修建的胡佛大壩已經成了美國進入現代化的象征,不少美國的宣傳片和電影裏面都有他的鏡頭。不過這座大壩背後的科羅拉多河幾乎成了墨西哥的永久的痛。

美國的各水系年徑流量具象化

這張圖是美國的水系網,可以看到中部密西西比河一家獨大,年徑流量6000億立方米,這條大河將五大湖地區到南部墨西哥灣的中部各州串聯起來。是世界上最大的農業地帶。西北的哥倫比亞河也是獨樹一幟,這條河上有北美地區環境最優美的幾座城市如波特蘭、溫哥華、西雅圖。

西雅圖凱瑞公園(David Newman)

在美國西南部也有一條大河。美國西南幹燥少雨,這條河幾乎是西南7個州的生命之河。這條大河就是科羅拉多河,它蜿蜒2000多公裏,因為河谷的壯麗而聞名於世。

壯麗的河谷

很多西部電影或者以美國西部為背景的影視劇的取景也會選擇這裏,比如科幻劇【西部世界】。電影碟中諜2中湯姆克魯茲攀爬巖壁的背景也是這裏。

碟中諜2劇照

早在1922年科羅拉多河流域內的7個州就簽訂了第一份水資源分配協定。協定以立佛裏為界,將科羅拉多河流域人為地分為上下兩個區,並以流域徑流量控制站立佛裏站的年徑流量為基準進行水分配。

首先滿足下科羅拉多河區92.5億立方米,然後滿足上科羅拉多河區92.5億立方米需求量。之後在水量允許的情況下,再多分配給下科羅拉多河區12.3億立方米。

這個協定乍一看沒啥毛病,但是科羅拉多河的年凈流量也就200億立方米左右,這些年在平均值是192億立方米。這個分水協定大筆一揮「規劃」了185億立方米,就剩幾億立方米的水能到出海口了,基本沒考慮下遊的墨西哥。而且補充協定裏面如果水量大,再給下遊12.3億,也沒有墨西哥什麽事。

這條美墨共有的大河硬在100年前就被美國人搞成了內陸河。

上個世紀美國人還能大幹基建時,幾乎榨幹了這條河的自然潛力。

科羅拉多河及其各條直流基本都開發完畢

從1922年開始,美國開始從上到下逐級修建水壩。最著名就是胡佛大壩,形成了長185公裏,寬1.6到16公裏不等,面積590Km²的大型水庫,庫容量達到350億m³,這就是米德湖,是美國第一大水庫。第二大水庫鮑威爾湖,也在科羅拉多河上。

鮑威爾湖

除此之外還修了11個幹流水庫(各支流還修了95個水庫)和32項國家灌溉工程。經過這些年建設,科羅拉多河基本成了連續的水庫。美國人有多狠,科羅拉多河年凈流量一共是192億立方米。但這些水庫加起來有740億立方米蓄水量,也就是說光要蓄滿這些水庫,科羅拉多河要整整攢4年。

做個對比,中國給整個華北平原補水的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用的漢江的水。漢江年徑流量582億立方米,為科羅拉多河的2.5倍,但是丹江口水庫蓄水量也僅僅是290億立方米。

由於科羅拉多河水庫修的太多,造成了更大的蒸發量,河水流速也因此降低了很多,水庫的淤積很嚴重。所以過度開發水域確實有危害。

科羅拉多河的三角洲幾乎消失

之前美國那個7州調水方案理論上還有幾滴水流到下遊的墨西哥。但是這些年美國圍繞科羅拉多河繼續無節制的開采水資源,即便是雨量充沛的7月份,也沒有水流到墨西哥,這條大河的出海口的三角洲已經退化多年,造成了巨大的環境災難。連美國自己環保組織都看不下去了,才敦促美國放一點水到下遊。

美國「勉為其難」的每年會擠出一些水到下遊, 但是表示這些水是給墨西哥恢復三角洲生態的,不能把水用於工農業生產。這個要求倒也符合西方一些環保組織的理念:「動植物的權利高於人類」。

墨西哥坎昆市上遊的泄湖,墨西哥的淡水資源短缺問題非常嚴重

現在有一種聲音,為了保護弓境要少修水庫和水電站。

已開發國家不是不重視興修水利,他們一百年前狂修水電站和水庫。幾乎把本國的能開發的水利資源開發完了。 看看歐洲的運河,看看美國人的水庫。工業革命後,歐美國家那幾代勞動人民秉承著「敢教日月換新天」的精神把他們的大江南北都改造完了。今天他們可以對著第三世界國家講生態和環保。

環境肯定是要保護,但是要根據自己的國情來,如果完全跟著他們的節奏走就一定會壞事。

水資源利用率排行,前面的基本是西方工業國,瑞士以92%排名世界第一

除了前面提到的美國,歐洲的瑞士也幾乎把國內能開發的河流全都修了水電站, 按發電量計,瑞士水電開發比例達到92%;按裝機容量計,開發比例更是高達96.7%。 現在西方國家打著保護弓境反對第三世界國家修水電、修水電就是這些已經完成了本國基建的國家。

按理來說科羅拉多河水滿足不了流域內這麽大的需求,沿線各州應該開源節流。但是目前看流域下遊最缺水的內華達州、加州的水資源浪費非常嚴重,一點都不節約。

拉斯維加斯一處高端住宅,外面是戈壁灘,家裏有環形泳池

看看洛杉磯、拉斯維加斯等城市連成一片的別墅區。

洛杉磯連綿不絕的別墅區

內華達州基本就只能依靠科羅拉多河。加州條件好一些其實可以多搞搞調水。加州南北本來就有調水的路線。而且加州北面的華盛頓州有全美第二大河,哥倫比亞河流過。這裏的徑流量是2500億立方米,是科羅拉多河的十多倍。

加州密密麻麻的農地

這裏修一條運河到北加州是500公裏,即使美國現在基建沒以前那麽厲害,但是500公裏運河應該問題不大的。但這個美國內部討論的也很少,可能北加州缺水的感受不嚴重,南加州雖然缺水但是現在情況還能湊合。

墨西哥倒黴就倒黴到攤上這麽個鄰居,自己發展的必要資源都被鄰居拿捏。本國發展水平差,普通人只能冒險跑到美國打黑工。就這樣還被美國人揶揄,說他們有犯罪基因,天生比較懶等等。其實老墨打工也卷的要命比本土白人勤奮多了。

國際河流的上下遊非常難以協調水資源,上遊國家天然對下遊有優勢。光旱季蓄水,雨季放水就讓下遊受不了。國際上因為上下遊水資源分配鬧得不愉快甚至兵戎相見的例子很多。

印度、巴基史坦的印度河水之爭

巴基史坦人口最多的省份旁遮普省,也是該國最重要的工農業產地,GDP占全國的60%以上,這裏的生產生活完全仰賴印度河,但印度河的幹流和支流大部份都流經或發源於印度控制的克什米爾地區。

印巴爭議地區正好也是印度河主要支流的上遊

除了發源於阿富汗的喀布爾河。發源於喜馬拉雅山脈的傑赫勒姆河、傑納布河、拉維河、比亞斯河和薩特萊傑河,剩余的河流幾乎都和克什米爾有關,印度一直在利用這些國際河流給巴基史坦施加壓力。

印度在印度河主要支流上修了很多水電站

印度的辦法就是修建水庫和引水渠。印度在自己所擁有的河流大修水壩。

在薩特萊傑河上遊修建了巴克拉大壩,庫容量達93億立方米。

在比亞斯河上遊修建了盼多水壩,庫容量約87億立方米。還修了大量水渠把水導流到自己國土上去。

這些上遊的大壩讓巴基史坦如鯁在喉,所以印巴之間不單單是領土問題,也有民族生存的問題。這是死結,幾乎無解。

尼羅河上下遊埃及和衣索比亞

埃及阿斯旺大壩

尼羅河就是埃及的命,埃及在上世紀修建阿斯旺大壩,這座大壩高峰時發電量占埃及總發電量的15%。阿斯旺大壩有效減小了1964年、1973年大洪水和1972年-1973年、1983年-1984年旱災。 埃及還獨占了尼羅河接近7成的水量

大壩建設時沒有考慮上遊蘇丹和衣索比亞。那會上遊兩個國家各有各的問題,也沒有能力阻止埃及。但並不代表上遊國家沒有想法。

到了新世紀,上遊的衣索比亞攢到了第一筆金,馬上規劃在尼羅河上遊修建復興大壩,不惜扛上大量美元債務。

復興大壩

這對一個貧窮的國家來說是孤註一擲的勇氣。復興大壩全面發電後,將大大緩解這個國家缺電的情況。對此埃及有很大意見,埃及不同意衣索比亞的蓄水方案。埃塞就拉攏了蘇丹一起和埃及討價還價。

在2011年後埃塞乘著埃及國內動蕩的時候,來了個「偷襲」,強行蓄水。等埃及緩過神來,馬上做出了戰爭威脅。現在埃塞內戰打的一塌糊塗,大壩附近的防禦也沒有松懈,它把本國唯一的蘇27機組放到大壩附近。

這個大壩雖然對埃塞是個功在千秋的工程同時也是個定時炸彈。埃及的各項預案中,炸掉這個大壩恐怕是真的考慮過的。反正潰壩第一個倒黴的是夾在中間的蘇丹。

怒江,中國少有的沒有大規模開發的大河

真正比較和諧的我們和下遊的東南亞國家。占據青藏高原和雲貴高原的中國算是非常負責的上遊大國了。

雲南的怒江流域、西藏東南的雅魯藏布江開發程度很低。除了施工難度,也主要是考慮了下遊國家的感受。我們除了暫緩在國際河流開發梯級水電站,我們還會定時向下遊通知水文資訊,即使和關系不怎麽樣的印度我們也是定時通報。

雖說一條大河波浪寬,但是大河上下各國的悲喜是不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