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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上被一群粉色小恐龍momo包圍,有人分析了

2024-07-04科學

澎湃新聞記者 蔣子文 實習生 張世豪

還有人不知道

momo是誰嗎

自從2020年以來,小紅書等社交平台出現了一批使用「粉色恐龍」頭像,昵稱為「momo」的使用者群體。這些青年使用者選擇透過使用統一化隱名或偽名來保護個人身份,借助「公共馬甲」以實作自身更自由地表達觀點,避免暴露真實身份。



近日,由共青團中央主管,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中國青少年研究會主辦的期刊【中國青年研究】刊發了一篇題為【隱匿即顯露:青年匿名社交的平台、動因及展演】的研究文章,探究當代青年匿名社交的特點及其背後的青年文化。


該文由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張戌以及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湯沺甜撰寫,系中國社會科學院婦女/性別研究中心課題「線上交友軟體使用的性別和代際差異」的階段性成果。



文章作者認為,「momo」及「粉色恐龍」作為社交平台使用者註冊後的初始預設使用者名稱和頭像,起初並沒有獲得大眾的特別關註。而後部份社會性輿論事件的發酵,許多人借助這一代號實作了身份掩護,獲得了表達去限制化福利,實作了群體性參與與支持。在其看來,這樣一群匿名社交參與者反映了在環境急劇變化的當下青年匿名社交的諸多特征。


該研究選擇Python進行數據爬蟲,於2023年10月收集了「某主播道歉」這一社會熱點事件熱度前十的相關討論帖,共獲評論32432條。在剔除無效回復後(包括空白評論、廣告等),有效評論數為31331條,總計字數約120萬字,其中,「momo」使用者發言1665條,「非momo」使用者發言29666條。


討論帖中,有人對某「momo」使用者發問:「我怎麽到處都能看到你?」該「momo」使用者回答稱:「網上好多momo,我這叫大隱隱於市。最好的匿名方式就是變成其他人。」也有「momo」使用者表示:「本mo躺槍啦,其實只是為了讓朋友認不出自己的號。」



研究分析認為,在互聯網時代,雖然實名認證已經成為社交平台的主流趨勢,但匿名性依然在這個「夾縫」中存活並展現多樣化的特征。在此之下,使用者對一種個體對私密的關切和對自由表達的渠道即匿名社交的需求更為強烈。使用者選擇加入群體匿名,實則是進行一種利用群體性身份手動匿名行為,大量自由個體雖然無法掌握技術以真正意義上擺脫被「監控」的狀態,但是這一將自身「退」成陌生人的舉動卻為他們展開了一張安全網。


從根本上來說,這樣一種技術門檻較低的使用者身份轉變直接動力並非對治理的抵抗,而是「關系」。這種關系源自現實與虛擬,他們在「退」為一個陌生人的同時,實作了將自己「大隱隱於市」——藏身於眾多陌生人,去除極具個人特色的昵稱與頭像,隱匿個人資訊在規避來自現實關系壓力的暴露羞恥的同時堅守自身虛擬數位身份,為自己爭取了充足的展示空間;同時,這也是一種對虛擬世界的關系建構的回避策略,隱匿於群體後,在無目的性的情況下,使用者彼此間的可追蹤性大大降低,這在一定意義上是以軌跡重疊的方式清除痕跡。


研究同時發現,該方式對有匿名社交需求的青年群體的吸引並非僅有「大隱隱於市」,還因其身份給青年的個體化空間留有充足余地。在研究者收集的數據中,共有1665名「momo」使用者(昵稱中包含「momo」即判定為「momo」使用者),其中約有10%的使用者選擇了在「momo」的基礎上進行個人化表達。


此類個人化使用者的昵稱主要有三類:第一,點綴性的無實在意義表情符號,包括emoji中的「花」「食品」等綴飾;第二,個人狀態,如「momo(減肥中)」「momo(活好每一天版)」;第三,限定詞與修飾詞,比如「美momo」「king of momo」等。不僅是昵稱上的變動,有若幹「momo」使用者並未嚴格使用標誌性的「粉色小恐龍」作為頭像,在此類使用者中,一類以「粉色小恐龍」頭像的系列衍生圖片為頭像,另一類則為自由選擇頭像。



作者指出,由此可見,當代青年在進行匿名社交時並不期望以完全摒棄自身個人化為代價,他們彈性地對自己的數位虛擬群體性身份進行裝扮,以實作審美追求和個體自由化展示。


該研究分析了青年匿名社交文化體驗,其認為:


群體性匿名現象反映了當代青年在不確定性的社交環境中,透過集體身份來減少個體不確定性和焦慮,同時追求認知安全和群體認同;


隱匿於群體中的青年選擇集體身份作為網路互動的方式,是應對互聯網帶來的社交變革和不確定性的反應,同時保持虛擬社交的不可替代性和時間效率;


這種集體匿名不僅是對「面子」文化的體現,更是現代社會個體化自反性特征的一種體現,即在個體化過程中尋求更廣泛和深層次的社會聯系和自我認同;


「公共馬甲」群體透過網路互動展現出強烈的個體化自反性特征,他們透過「手動」匿名的方式擺脫既有社會關系的束縛,尋求在網路空間中新的自我表達、構建和管理方式。



在作者看來,青年選擇成為群體的背後,實為透過偵錯其身份對演算法社會適應,以「陌生人」社交重回技術造成且難以脫離的現實與網路社交的模糊地帶。這是當代青年的「抗爭」:個體拿起「原始武器」在演算法社會中尋回自由心證權利的過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大隱隱於市」是一種弱勢群體對演算法社會進行軟抵抗而生成的集體行動,象征著人的個體在壓抑文化建構過程中的價值與尊嚴。


文章同時也指出,雖然匿名社交為使用者提供了一種在不透露身份的情況下表達自己的觀點、情感和聲音的機會,但這種模式也伴隨著一系列挑戰和風險,包括:匿名社交平台可能導致情感問題、欺淩和惡意言論,青年在匿名社交中需要更好的網路素養,匿名社交也引發了道德和倫理問題等。


「匿名社交在青年群體中變得越來越普遍,但也伴隨著一系列挑戰和風險。社會觀照、教育和培訓在幫助青年更好地適應匿名社交環境、維護自己的權益以及保持社交和道德準則方面扮演著關鍵角色。透過這些支持措施,青年可以更好地利用匿名社交的優勢,同時減少其潛在的負面影響。」文章最後寫道。


本期資深編輯 周玉華 實習生 王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