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身體不適，托朋友住進醫院，系統性查體調理一下，不知道這算不算擠占醫療資源，總之能吃能喝的住在醫院裏，看到周圍臥床不起更嚴重的病友，內心難免有些內疚忐忑，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人都是自私的，為了身外之物同類們都在豁出性命的「奮鬥終身」，更別說這本錢了，內疚感與再活五百年的理想欲望相比，確實微不足道。自從跨入中年，體感越來越差，精力越發的萎靡，器官零件排著隊鬧罷工，爭著搶著要進醫院小修大修做保養，沒辦法只得從了它們，還好早在銀行準備好了給醫廟裏供奉祈福買命的香火錢。
早晨洗漱完畢躺在床上，莊重的等待醫生團隊查房檢閱，這種感覺猶如期待著天使的眷顧，也有等待病魔審判的焦灼，還好我這個一直在囂囂紅塵中沒心沒肺茍活著的家夥，以上兩種感覺並不強烈。今天的天使可能在忙其它更重要的救死扶傷工作，病魔也懶得搭理我這種厚著臉皮擠占醫療資源的俗庸，就這樣，今天剛剛設定的第一項使命就掛了空檔無法完成，沒辦法只得啟動替補方案下樓吃早點去了。
這家醫院的食堂在樓下馬路對面，六、七個檔口幹凈整潔，還有各種病患健康餐食非常貼心，一碟小菜、一個雞蛋、一碗小米粥下肚，兩個飽嗝提醒我「兄弟你又貪嘴了」這可恨的口腹之欲，在賜予我所需營養的同時，引誘我多吃多占承受物極必反審判的痛苦，哎，這病根兒呀，原來在這呢。
吃完早點出門不由自主的左拐，遠眺人潮湧動絡繹不絕，我穿著大一號的老布鞋，深一腳淺一指令碼能的溜達了過去，哇！早市，大城市難得一見的海市蜃樓兒時記憶，叫買的叫賣的，「三塊一斤，三塊一堆，三塊全送……」各種叫賣隔空廝殺劍氣如虹，我忍不住徑直走了進去，步入了市井秘境暗香江湖。
身邊擦肩而過的鮮有我這般年紀的「病患少年」，大叔大媽爺爺奶奶們淩波微步般在商販們設定的五行八卦陣中穿流不息，並不時停下腳步和商販們鬥智鬥勇討價還價隔空對弈，幾個商販扯著獅吼功般的嗓子喊道：「西紅柿保甜不甜不要錢，灰灰菜純天然我挖了一夜再不買就沒了，來來來吃攪團嘍……」這陣仗，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 明代畫家仇英創作的國寶 「清明上河圖」，閉眼冥想換位思考一下，不知道仇英在明朝的蘇州城逛了多少年煙火氣息的早市，才勾勒出那副活色生香的人間瑰寶，此刻我身臨其境，陶醉在藝術家般的豪情悅感中不能自拔。突然我被一個騎自由車賣豆腐的大俠碰了一下，我睜開眼思不由己的想到一句老話「好狗不擋道」於是趕緊側身讓開道路，口不擇言的連說三個「抱歉、抱歉、抱歉」以示對武林人士的尊重，豆腐大俠剛過去，我低下了頭，正好看見兩片被踩的唏碎爛菜葉子，美夢瞬間被色界擊得粉碎，哎，不勞者不得其食，沒有病入膏肓擠占醫療資源，站在菜市場胡思亂想，又不買菜真不要臉……！
～鋒人亂彈
2024.4.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