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西遊記】原著不斷被演繹改編,孫悟空的形象也千變萬化。不管是1986年央視版電視劇【西遊記】的孫悟空,1995年電影【大話西遊】的孫悟空或是2000年網路小說【悟空傳】中的孫悟空,2015年動畫片【西遊記之大聖歸來】的孫悟空,再或是近日電腦遊戲【黑神話·悟空】中的孫悟空,既展現出了共同的特征,又呈現出了獨特的魅力。可以說,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孫悟空。
那麽,在【西遊記】之前,孫悟空是什麽樣子的呢?又有哪些不一樣的故事?
孫悟空的「原型」想要殺唐僧?
關於孫悟空的原型,學界一直有較大的爭論,主要可以分為「本土說」「外來說」和「混合說」。
「本土說」的代表人物是魯迅先生,他認為孫悟空來自唐傳奇中的淮水水怪無支祁。根據北宋【太平廣記】引唐【古嶽瀆經】,無支祁是淮水水怪,長得像猿猴,力大無窮,專門危害百姓。大禹請來天神庚辰降服它,無支祁戰敗借水遁走,庚辰扔出戟砸中它,大禹將其擒獲,鎖住壓在淮水下遊的龜山下。這種「妖猴」的形象,唐傳奇中還有不少。
除此之外,還有學者主張孫悟空的原型是夏朝國王夏啟,夏啟不是有石頭出生的傳說嗎?也有學者主張孫悟空的原型是漢代人物東方朔,東方朔不是有偷王母娘娘仙桃被系在王母娘娘腳下的傳說嗎?還有學者認為,唐代高僧悟空法師就是孫悟空的原型;又有學者認為,孫悟空的原型,其實是歷史上玄奘第一個弟子石槃陀。
玄奘的弟子慧立、彥悰撰寫了一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提到玄奘西行到達瓜州,胡人石槃陀前來拜師;但一起沒走多遠,石槃陀就打了退堂鼓,原來玄奘是偷渡出國,石槃陀怕被守將抓住,甚至想殺玄奘滅口;玄奘對天發誓絕不泄露他,石槃陀就獨自離去了。這位大弟子是「石」姓「胡」人,又想過要殺師父,都和孫悟空有相似之處。
至於「外來說」的代表人物是胡適先生,他認為孫悟空來自古印度史詩【羅摩衍那】的神猴哈奴曼,此書成書於前四世紀至三世紀,說的是阿約爹國王大剎拉達的長子叫作羅摩,他娶了美人悉多為妻,因為後母挑撥而被父王放逐。羅摩在流放中碰到女妖蘇白,他因為拒絕了蘇白愛意,使得蘇白因愛生恨,唆使兄長拉凡納將悉多搶到楞伽。於是,羅摩求助於猴子國國王蘇格力法,並得到神將哈奴曼相助,最終奪回了自己的妻子。哈奴曼能夠從印度一躍到楞伽,與敵方妖怪鬥法時,又能縮小身體進入對方身體。這也與孫悟空降妖除魔較大相似。
還有人認為孫悟空形象來源於佛教密宗中的猴形神將;又有學者主張「混同說」,即將「本土說」「外來說」中的某些說法結合。
可以發現,以上的形象都有一些孫悟空的影子,不少還影響了孫悟空形象的塑造。不過,僅僅是具備孫悟空的某些特征,就要稱之為孫悟空的原型,又顯得原型過於泛濫。所以原型應該要求更加直接一些,他至少應該是取經故事中唐僧隨行的妖猴或神猴。這樣一來,就很容易釘選到一個角色身上,他就是【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中的猴行者。
孫悟空是白衣秀才打扮?
【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成書於南宋時期,所謂詩話是當時的一種說唱文學,其中就提到,玄奘一行六人向西天取經,一位白衣秀才從東邊趕來,他自稱是「花果山紫雲洞八萬四千銅頭鐵額獼猴王」,前來幫助玄奘西天取經,玄奘稱其為猴行者。之後猴行者作法,帶領一行七人到達毗沙門天王宮中做客,天王賜給玄奘隱形帽、缽盂和金環錫杖。
七人繼續前行,經過獅子林後找到一戶人家投宿。玄奘派隨行一位小行者去買菜,結果被另一戶人家的主人變成了驢;猴行者非常生氣,將主人的新娘子變成了青草,放在驢嘴邊上。主人只好噴一口水,將驢變回了小行者;猴行者也噴一口水,將青草變回了新娘子。猴行者恐嚇主人不得再用妖法,否則將其滅門,主人連說不敢有違。
七人接下來又經過了火類坳,見到一位白衣婦人。白衣婦人原來是白虎精,被猴行者擊敗,白虎精不認輸,猴行者就在白虎精肚子裏變出一個獼猴,白虎精吐出來猴行者又變一個,白虎精又吐出來猴行者就變出一塊石頭,石頭越變越大,白虎精吐不出來,脹破肚皮,七竅流血而死。猴行者又把金環錫杖變作夜叉,將小白虎精們也全部殺光。
七人又到達九龍池,碰到九條馗首黿龍,猴行者把隱形帽化作遮天陣,缽盂盛去萬裏之水,錫杖化作一條鐵龍,最後將九龍降服,用鐵棒打了它們八百下,並抽了龍筋給玄奘當腰帶,這才放走。七人又到達王母池,猴行者說自己八百歲時偷吃了王母十顆蟠桃,被打了三千八百鐵棒,這才發配到花果山紫雲洞,現在自己兩萬七千歲了。
故事的最後,說的是玄奘取經回國,猴行者也被唐太宗封為「銅筋鐵骨大聖」。很明顯,雖然猴行者尚無「孫悟空」的名字,取經故事與今本【西遊記】也有較大差異;但從孫悟空的個人能力與經歷來看,依然可以視為孫悟空的原型。當然,猴行者只是現存傳世文獻中最早的孫悟空原型,而不能說就是孫悟空的原型。
在敦煌榆林窟、東千佛洞及酒泉文殊山石窟,發現了若幹幅取經圖壁畫。這些壁畫開鑿於西夏、元代時,與【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時間大致相仿,其中都繪制了一位僧人與一位隨行的猴面行者。壁畫沒有註明他們的確切身份,但學者一般都認可描繪的是玄奘與猴行者,也有學者指出,其中至少部份猴面行者的形象,應該是佛教的猴形神將。
孫悟空有一位妻子?
進入元代,「孫悟空」的名字才正式出現,代表作就是元末明初楊景賢的【西遊記雜劇】。
【西遊記雜劇】是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師徒五人的取經故事。其中孫悟空提到自己有姐弟五人,分別是大姐驪山老母、二姐巫枝祇(qí)聖母、大哥齊天大聖、本人通天大聖和三弟耍耍三郎。通天大聖偷了太上老君的金丹,又煉得銅筋鐵骨、火眼金睛,還偷了王母百顆仙桃和一套仙衣,還設下慶仙衣會,把衣服給自己的老婆金鼎國女子穿。
玉帝下令李天王帶上哪咤等天兵天將,去花果山紫雲羅洞捉拿孫悟空,通天大聖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哪咤抓他不住,後來觀音將通天大聖壓在花果山下。等到玄奘取經來到,觀音這才出來,賜通天大聖法名為孫悟空,並讓孫悟空拜玄奘為師,給他鐵戒箍、皂直裰和戒刀,還把緊箍兒咒傳給玄奘。孫悟空又被稱作孫行者。
之後兩人一馬經過沙河,碰到沙和尚。沙和尚要吃玄奘,孫悟空恐嚇說要從耳朵裏掏出生金棍,將沙和尚打得稀爛。沙和尚只好認輸,也拜師加入取經隊伍。接下來碰到紅孩兒,玄奘讓孫悟空背紅孩兒,孫悟空識破是妖怪,將紅孩兒丟下深澗,紅孩兒又將玄奘抓走。最後佛祖抓住紅孩兒,紅孩兒的母親鬼子母願意皈依,佛祖才放母子團聚。
師徒三人又遇到豬八戒。豬八戒化作朱太公之子,將朱生的未婚妻裴海棠抓到黑風山黑風洞。孫悟空聽裴海棠說豬八戒只怕二郎神的細犬,於是請來二郎神將豬八戒擒獲,豬八戒也拜玄奘為師。後來師徒四人到達火焰山,孫悟空向鐵扇公主借鐵扇,公主不借還將孫悟空扇走,還是觀音派遣雷公電母、風伯雨師和水部諸宿前來滅火。
故事的最後,師徒四人到達西天,取經東歸。這個故事已經具備了孫悟空「大鬧天宮」和「西天取經」兩段經歷,取經故事與今本【西遊記】也有不少一致。
元代還有一部已經失傳的【西遊記平話】,平話是說書人用來說書的底本,在古北韓的漢語教材【樸通事諺解】倒是還保留了一部份。其中說的是花果山水簾洞有老猴精齊天大聖,曾在天宮仙桃園偷蟠桃,又偷老君的靈丹妙藥,還偷了王母繡仙衣來設慶仙衣會,玉帝派李天王帶領天兵天將,去花果山討伐齊天大聖,但不是大聖對手。
之後天王又請來二郎神,二郎神抓獲大聖,觀音把大聖壓在花果山石縫內。後來玄奘取經路過放出大聖,收他為徒並賜法號吾空,又稱孫行者。師徒兩人到車遲國時,車遲國有個燒金子道人,吹一口氣就能讓磚瓦變金,被國王拜為國師,號稱伯眼大師。伯眼大師想滅佛教,於是和玄奘鬥法,稱比賽輸的要拜贏的為師。
比靜坐,大仙徒弟鹿皮拔下頭發,變成狗蚤咬唐僧,被吾空抓住弄死,吾空把一塊泥巴變成蠍子,在大仙背上咬了一口,大仙輸了;比猜物,吾空變成小蟲飛入櫃子,吃了桃肉留下桃核,玄奘又贏了;比下油鍋,吾空召喚神鬼按住鹿皮,鹿皮被活活燙死;最後比割頭,吾空召喚揭諦神變成大黑狗,叼走大仙的頭,大仙就死了,原來是頭虎精。
後來玄奘又收了沙和尚及黑豬精朱八戒,一路西行,降妖除怪,主要都依靠吾空之力。到西天取經東歸,孫行者也透過修行,成為了大力王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