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白劍舞
故事十分感人,耐心往下看
2008年,我在網咖玩DNF,拿著泰拉光劍,刷狄瑞吉的分身。
一個小學生妹妹背著書包,站在我身後看了好久,說,哥哥,你在打什麽怪啊,我看了她一眼,說我在打野豬。
小妹妹又問,你為什麽要打它啊,它好可憐啊。
我懶得理她,就說了一句,哥哥要做裝備。
2011年,DNF國服開放了70版本,我拿著+13格朗巨劍,在網咖刷真野豬,做真豬套。
一位女孩穿著旁邊初中的校服,跑進網咖,站在我身後,看了好久。
我感到很疑惑,主動開口問,你找我有事嗎?
她笑了一笑說,沒事,哥哥,我記得你,你幾年前就在這裏打這個怪,說要做裝備,這都這麽久了,還沒做出來啊。
我瞥了她一眼,也懶得解釋了。
2015年,DNF國服第一個團本安圖恩上線,當時,假豬套十分強勢,我打算給劍魂做一套。
趁下班時間,我在網咖開了一台機子開打,同時讓收銀妹妹給我泡了一桶泡面。
正在我與狄瑞吉打得難分難解時,一桶泡面放在了我桌面上。
「哥,你怎麽還在打這個野豬啊,快十年了,你裝備還沒做完啊。」收銀小妹捂著嘴,滿臉震驚的看著我。
我手忙腳亂的拔刀暴龍加劍舞,解決了野豬,卻不敢看她。
昔日青澀的女孩,此刻已含苞待放,落落大方。
但我銀行卡裏,連一百塊錢都沒有。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去過那家網咖。
2024年,我大學畢業十年了,在多年摸爬滾打之後,終於一家企業當了一個小領導,經濟上暫時也沒那麽窘迫了。
春節時期,回到老家,發現小區旁邊倒閉已久的網咖,竟又重新開業了。不過,現在都叫網咖了。網咖門口貼著一張海報,使徒狄瑞吉團本震撼上線。熟悉的遊戲,熟悉的怪物。我推開門,網咖內裝潢早已與往日不同了。所有東西都看著非常新。只是,它們卻突然讓我覺得有些陌生。我走到收銀台,一個染著銀發的小妹,正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刷劇,笑得很大聲。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這個人,她皮膚雖然很白,但左臉又有幾粒淡淡的小雀斑,笑起來時還會露出兩顆虎牙。
她好看嗎?
我突然問自己,卻又許久沒有答案。
或許,好看吧。
開了卡,循著舊日模糊的記憶,找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位子坐下,登上了遊戲。
一個劍魂跳入了眼簾,在耀眼的回歸字眼下,他戴著一頂鬥笠,頭上稱號閃著一行字,聽說愛情曾來過。
這…好像是當初哪個圖給的一個任務稱號吧,已經記不清了。
劍魂身上的荒古光劍早已過時,沒法再用了。
我在網上翻了翻攻略,一番折騰後,總算可以參與最新的狄瑞吉團本了。
只是,這遊戲玩法,好像變了。
不過,也可能,是我老了。
狄瑞吉各式各樣的攻擊占滿了整個螢幕,讓我措手不及。在掙紮了幾次之後,復活幣用盡了。
螢幕陷入了一片灰白,隊友已經開始在罵我。
我點了一根煙,隨些紫色的煙霧裊裊升起,我恍惚中記起了一個聲音。
哥哥,你在打什麽怪啊。
哥哥,它好可憐啊,你為什麽要打它啊。
是啊,我為什麽要打它呢?
為什麽呢?
我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
或許,這輩子都想不明白吧。
吱!
一聲開門聲打斷了我沈思,一位穿著舊棉襖的女人,帶著一個小男孩,走進了網咖,朝著收銀台去了。
快燒完的煙燙到了我手指,我放下了煙,視線回到了遊戲螢幕上。
隊友已經在這段時間把我家人逐個問候了一遍。
我剛想解釋,可才剛敲了幾個字,想了想,又立馬全刪了。
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沖動任性的少年了啊。
遊戲攻堅結束,失敗兩個大字,鮮紅刺目的彈在了螢幕上。
或許,成功只是偶然。
失敗才會貫穿生命的始終吧。
我又點了一根煙,重新尋找隊伍。
一陣呵斥聲從收銀台傳來。
「我就是這裏的收銀員,你還問我招不招收銀員,幾個意思!搶我飯碗是嗎!」
「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紀了,還帶著小孩,哪個顧客想看到你這種收銀員啊!」
銀發小妹滿臉脹紅,雙手叉腰,怒氣洶洶的叫罵著。
「對不起,對不起…」穿著舊棉襖的女人低垂著頭,仿佛犯了死罪一般,連連道歉。她一手緊攥著衣角,一手把孩子往身後拉。
小男孩卻氣不過,拼命掙脫女人的手,走到她身前,張開雙手護住了她,又擡起頭,朝著收銀小妹大吼:
「你憑什麽罵我媽媽,憑什麽!」
他叫著叫著,卻又突然哭了出來,只是嘴裏還在嗚嗚喊著,憑什麽,憑什麽。
是啊,憑什麽罵人呢?
收銀小妹被他這一吼,整個人怔住了。
遠遠的,我只看見,女人擡起手,擦了擦眼角。
「對不起,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我們現在就走…」
她用力扯著小男孩,往門邊走去。
小男孩還在哭喊著,你憑什麽罵人,你憑什麽罵我媽。
我心底突然一陣刺痛。
這世間,為什麽這麽多苦難。
鬧劇將歇,系統提示音又將我的註意力拉回了遊戲內。
我又點了一根煙。
狄瑞吉攻堅,重新開始。
「門邊那個,不許抽煙,我忍你很久了!」
收銀小妹突然一聲大叫。
我回過頭,才發現她正怒氣沖沖盯著我。
這是在別處受了氣,撒到我身上嗎?
網咖內許多人也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有人還咳嗽了幾聲,仿佛也在抗議。
我掐滅了煙,不再與他們計較。
狄瑞吉身上亮起了紫色光芒,召喚出了無數分身。
冒險家,你殺不死我的!
它在狂笑。
我生疏的操縱著劍魂,盡力去閃躲一道道攻擊。
「嗨…」
「你還在打這個啊…」
一道既有些陌生,又莫名有些熟悉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
我突地感覺,我渾身一顫,仿佛在夢境中墜入了一個萬丈深淵。
我猛回過頭,卻不見了當年那亭亭玉立的身影。
只有剛才來找工作的女人,帶著她孩子,站在旁邊。
寒冬臘月,她包著面罩,又圍著厚厚的圍巾,讓人看不清面目。
「你是?…」
我尋遍了腦海,卻未曾記起,在哪見過這個女人。
「是我啊,你忘了嗎…」
女人語氣裏,似乎含了一絲遺憾。
她拿下面罩,又解開了圍巾,勉力的朝我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以前在這裏,看你打過很多次這個怪。」
一張蒼白又憔悴的臉,那在夢裏曾浮現過無數次的模糊影像,在這一刻,全部都清晰了。
原來…是你!
我心底翻滾起無數巨浪。
「是…是你啊…」
我語無倫次,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些暗地裏設計過的無數對白,在這一刻,全部都忘記了。
「想起來了吧。」
她笑了笑,不過,這次的笑容裏,總算有了點喜色。
「這麽久了,你還在打這個怪啊!」
她指了指螢幕。
「十幾年了,什麽裝備做這麽久啊,你還不肯放過它…」
她捂著嘴角,像極了一個十幾年前,站在午後陽光下的女孩。
「也…不是…這個裝備,和以前,不一樣…」
我支支吾吾解釋著,不知道說些什麽。
「對了,你,結婚了?」
我指了指旁邊的孩子。
十幾年的光陰,匯聚成一條長河,淹沒了我,讓我即將窒息死去。
「嗯…」
她低低應了一聲。
「他對你還好嗎…」
我心底一痛,下意識問了一句。
問完之後,卻又馬上後悔了。
如果好,或者,應該不至於如此吧。
她笑了一笑,並未回答。
「你玩吧,我還要出去看看,有沒有活可以做。」
她牽著孩子,朝著門邊走去。
我還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她走了門邊,停下了腳步,但卻沒回身。
「你打一個怪,堅持打了十幾年…」
「嫁給你的女孩子,她一定很幸福吧…」
低低的聲音,讓我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幻覺。
孩子拉開了大門,隨著刺眼白光射入,一陣北風卷著幾片雪花,湧入了室內。
她一定很幸福吧…
哥哥,你為什麽要打它…
它好可憐啊,哥哥…
你憑什麽罵我媽媽,憑什麽…
大門再次閉合,黑暗如潮水般裹住可我。
無數嘈雜亂耳的聲音,紛紛擾擾的撕裂著我的耳膜。
憑什麽…
憑什麽…
憑什麽…
它好可憐啊…
在一陣陣眩暈和恍惚中,無數張鬼臉朝我飛奔而來。
光怪陸離。
支離破碎。
噔!
耳機發出了一聲震響,刺目的紅字再次跳出在螢幕上。
失敗!
我又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之下,我望見在紅色大字之後,承載了我十數年青春時光的劍魂,頭上依稀閃過了一行字。
聽說愛情,曾來過。
以上就是本次故事的全部內容,本來是剛想起年底又要打狄瑞吉,想寫一個搞笑的段子,結果越寫越多,就成了這樣,也算一個短篇故事吧,給大家分享一下。
或許,也算是對當初青春的一個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