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款名為【黑神話悟空】的單機遊戲成功出圈,上至80老翁,下至3歲頑童,大多都聽過它的大名。
該遊戲爆火的原因之一,就是它取材自中國人最熟悉的【西遊記】,不管是孫悟空、二郎神、黑熊精、蜘蛛精、黃眉等角色,都早已深入每位中國人的內心深處,理解起來幾乎沒有門檻,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有個「齊天大聖」的英雄形象。
然而【西遊記】的原著行文造句都是古人筆法,並不易懂,讀者需要一些古文的知識儲備。能夠讓它家喻戶曉的少不了86版電視劇版的【西遊記】的功勞,在每個人童年暑假的記憶裏,都有這部電視劇的影子,已經成為傳世經典。
作為【西遊記】中的靈魂人物,孫悟空也是最被大家喜愛的角色,看過該劇的人都有共識:「除了六小齡童,世上再無孫悟空」。
孫悟空成就了六小齡童OR六小齡童成就了孫悟空
不過作為86版【西遊記】總導演的楊潔卻未必認同這個看法,她曾經多次在公開采訪中透露,一開始她心目中的美猴王並不是六小齡童,是孫悟空這個角色成就了章金萊,成就了六小齡童。
但她並沒有因此否定六小齡童的表現,對於現在的她和所有中國人來說,沒有什麽「如果論」,六小齡童就是最好的、唯一的孫悟空。
那麽在86版【西遊記】的選角過程中,哪些猴戲演員與孫悟空擦肩而過,他們又是否會後悔呢?
【西遊記】於1982年2月25日開機,一拍就是6年。說它是86版【西遊記】的原因,是因為央視在1986年的春節檔播出了該劇的前11集,直到1988年的2月1日,25集的【西遊記】才算全部完結。
上世紀80年代,觀看電視幾乎是國人唯一的娛樂方式。國產電視劇市場供不應求,【西遊記】這部老少鹹宜的經典一經上映,帶來萬人空巷,最高收視率高達89.4%。
不誇張地說,電視劇播出的時候你挨家挨戶趴窗戶扒門縫,聽到的大概都是「吃俺老孫一棒」「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抓走了」……
10年後,原班人馬再度集結,拍攝了【西遊記續集】,2000年1月28日在中央電視台綜合頻道黃金檔播出。
雖然當時電視劇市場已經非常繁榮,可選擇的劇目型別多如繁星,它依然創造了70%的收視神話,至今無人可以望其項背。
另外,【西遊記】的復播率也遙遙領先,幾乎每個寒暑假都在播放。即便是自媒體大行其道的今天,只要出現【西遊記】的片段,看的人也大都會被硬控幾秒鐘。
拋開過時的五毛錢特效不談,【西遊記】放到今天依然算得上一部佳作,不論是主題曲還是劇中人的演繹都無可挑剔。
他們的每一句台詞,每一個眼神都那麽精準到位,給每一位觀眾傳遞著他們心中最純粹的【西遊記】。
尤其是劇中孫悟空扮演者六小齡童,更是將這個角色演活了,完全沒有一絲違和感。人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定,這就是齊天大聖的樣子。
大家調侃地說,劇組選其他角色都是找的演員,唯獨選孫悟空是請來了本人(猴)。
以至於後來拍攝【西遊記續集】傳出換角的訊息,央視的熱線電話就被打爆了。西遊迷們都說,不許霍霍經典,換人我們就不看了,你也就別浪費錢拍了。
楊潔導演一波三折的選角之路
一部電視劇能夠大火,主演功不可沒,但頭功一定要給導演,畢竟導演才是全劇組的主心骨和掌舵人,要為所有人和事負責。
從前期選場地、選角、物料,中期實拍、協調,後期剪輯都離不開他們的全情付出。這也就是為什麽電影、電視劇片頭片尾醒目位置,都會出現「**導演」出品的字樣。
1982年,央視確定要拍四大名著的電視劇,【西遊記】是第一部。當央視電視劇部領導將這個光榮而艱巨交給楊潔的時候,她的壓力可想而知,首先要過的就是選角關。
【西遊記】是神怪小說,主角還是一只猴,沒辦法從現成演員裏頭挑,得找會演猴的特型演員才行。
楊潔為此做了一番功課,當時她心中有幾個人選:
1、北猴王李萬春 :此人名氣最大,新中國成立初期就在北京前門外民主劇場、中和戲院演京劇【鬧天宮】裏的孫悟空。他師從清朝宗親載濤,勾臉譜「倒栽濤」,深得戲迷喜愛。
2、南猴王章宗義(六齡童) :六小齡童的父親,父子長相跟復制貼上似的一模一樣。因為癡迷社戲,6歲就登台表演,綽號六齡童。
他幼年成名,自己開創了紹劇猴戲,一招一式都從模仿猴子中學來,惟妙惟肖,被稱為「南派猴王」。
3、武術演員董誌華 :董誌華當年是北京中央戲曲學院的畢業生,北京中央藝術團的武生,尤其擅長棍棒功夫。
周星馳的【功夫】裏,他還飾演過貧民窟裏精通棍術的油炸鬼一角,很符合孫悟空用棒的特質。
4、京劇演員李世宏 :安徽省京劇團演員,擅長配音。
86版【西遊記】前五集孫悟空的配音演員,後多次在遊戲和影視作品中為孫悟空配音,現任安徽李世宏影視傳媒有限公司執行董事和總經理。
上世紀80年代,電視劇行業的資源非常有限,也給不了演員太高的薪酬,指望用砸錢的方式請到想要的演員不太現實,楊潔只能帶著導演組去一一拜訪。
楊潔首先去拜訪她心目中的第一人選——北猴王李萬春,他名氣夠大,經驗豐富,而且就在北京。
楊潔導演把來龍去脈講清楚,也表達了希望李能飾演孫悟空一角。誰知李萬春全程眉頭緊鎖,似乎對這件事帶有強烈的抵觸情緒。
楊潔越說心裏越沒底,便開口詢問李萬春,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沒講清楚。李萬春拾起茶杯,飲了一口茶,慢慢道出了自己的顧慮。
首先,李萬春認為孫悟空是一個神聖的角色,他擔心電視劇【西遊記】會過度娛樂化,失去原著的精神內涵;
其次,李萬春當時已經是一位著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對京劇藝術有著深厚的感情,他覺得出演電視劇會影響自己的京劇事業;
另外,李萬春當時年近古稀,拍攝電視劇舟車勞頓,日夜顛倒,身體也吃不消。
李萬春說的話句句在理,他演了半輩子猴戲,對孫悟空的感情極深,如果他沒有百分百成功的信心,一定不會輕易嘗試,讓自己晚節不保。
楊潔導演對李的推辭表示理解,便起身告辭,尋找下一個「孫悟空」——董誌華,他年輕又擅長棍棒功夫,而且也在北京,溝通非常方便。
接到【西遊記】劇組的邀約後,董誌華自己倒是挺感興趣,無奈時間不湊巧,他馬上要跟實驗劇團出國演出。作為劇團的台柱子,劇團領導不松口放人,楊潔也沒辦法,只得作罷,又去找李世宏。
李世宏對【西遊記】劇組的邀請持謹慎態度,他對於飾演孫悟空一角沒太大把握,但是希望透過另一種方式參與。他和楊潔導演說,如果需要,他很樂意給電視劇做幕後配音工作。
前三位孫悟空的人選一一排除後,楊潔只能把所有的寶都押在南猴王六齡童身上,立即買了去浙江紹興的火車票,登門拜訪。
六齡童:讓我兒子去
六齡童是浙江紹劇團名震一時的名角,他6歲學藝,集百家之長,為了學猴戲整日和猴子生活,對藝術的癡迷超出一般人的理解範疇。
他表演的【猴王出世】【漂海學藝】【大鬧天宮】,從來都是一票難求,演出期間台下觀眾叫好聲不停,因此被戲迷冠以「南猴王」的美譽。
楊潔見到章宗義,講述了【西遊記】籌備拍攝的情況,重點談到了孫悟空選角的難處,期間不吝對六齡童藝術的誇贊。
章宗義到底是藝術大家,帶著微笑聽楊潔講完,期間連連點頭。
江浙一帶的人對新事物的接受度比較高,六齡童對央視拍攝【西遊記】電視劇的做法表示贊同,他認為不管是京劇還是紹劇,說到底還是服務戲迷這個小圈層的,算不了大眾藝術。
四大名著這樣的經典,應該透過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方式來呈現,電視劇就是個不錯的機會。
只是六齡童章宗義此時也已經快60歲了,參加這種需要跋山涉水外加舟車勞頓的電視劇拍攝,多少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就在楊潔準備進一步說服的時候,她註意到了正在屋外操練棍棒的一個孩子,此人相貌跟眼前的六齡童別無二致,從一招一式中也能看出功底深厚,特別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有靈氣。
見此情景,章宗義靈機一動,他對楊潔說,不就是演孫悟空嘛,我兒子也行啊。
「金萊,你過來一下。楊導,這是我的兒子章金萊,你讓他試試吧。」
章金萊,藝名六小齡童。受家族熏陶,六小齡童自幼便對猴戲有濃厚的興趣,並跟隨父親學習猴戲。
而且,他在早期的演藝生涯中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經驗,曾出演過電視劇【虹】和電影【劍魂】等作品。
楊潔導演征得章金萊本人同意後,定了個日子讓他來試鏡。經過多次試鏡和嚴格選拔,六小齡童最終成功獲得了孫悟空一角。
他在劇中憑借精湛的演技、生動的猴戲表演和紮實的武術功底,成功塑造了一個活潑、機智、勇敢的孫悟空形象,贏得了觀眾的喜愛和認可。
可以說,六小齡童獲得孫悟空的角色,既得益於他家族的猴戲表演傳統和自身的技藝,也體現了導演楊潔對他的充分信任。
而六小齡童也用自己的表現,證明了他是孫悟空這個角色的合適人選。
電視劇播出大火後,劇組的采訪通告就如雪片般紛至而來。導演楊潔只要逮到機會,就猛誇六小齡童的表演功力深厚,是老天爺賜給她的至寶。
她曾表示,六小齡童飾演的孫悟空是她拍攝【西遊記】過程中最大的驚喜和收獲,他不僅完美地呈現了孫悟空機智、勇敢、活潑的一面,還透過自己的演技和猴戲表演,賦予了孫悟空更深的內涵和靈魂。
在楊潔導演心中,認為六小齡童是一個非常敬業和用心的演員,他對孫悟空的熱愛有目共睹。
整個拍攝過程中,六小齡童付出了極大的努力,無論是在武打場面還是特技表演上,能自己上絕不用替身,展現出了一位演員的職業道德和專業技藝。
拍攝之余,章金萊也一直沈浸在孫悟空的人設中,深入研究孫悟空的形象、性格和故事,甚至養了只猴帶在身邊,為的就是讓角色更加生動逼真,觀眾更容易接受。
至於楊潔導演不時掛在嘴邊的「我可能錯過了一個更好的孫悟空」,大概只是一句調侃,也是對六小齡童的一句鞭策。為的就是提醒他,人紅了不要飄,要踏踏實實做藝,未來的你一定比今天的你更優秀。
六小齡童醉心藝術 一生致力猴戲推廣
六小齡童在【西遊記】拍攝完後,並沒有停下追尋藝術的腳步。
他在自己的學校——六小齡童藝術學校中開設了猴戲表演專業,致力於培養新一代猴戲演員。透過講座、演出等形式,傳播猴戲的歷史、技藝和表演藝術,讓更多的人了解和認識猴戲這一傳統戲曲藝術形式。
他還將猴戲與現代審美相結合,改編了一些猴戲經典劇目,如【西遊記】等,使猴戲藝術更符合現代觀眾的審美需求,為猴戲藝術的傳承和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一生只做一件事,一生做好一件事,這就是六小齡童最寶貴的工匠精神。
即便六小齡童晚年受到諸多非議,但不管是在楊潔導演心裏還是全國人民心中,六小齡童章金萊就是那個最好的孫悟空,能突破這個設定的,只可能是六小齡童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