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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歲的我,不顧兒女反對,三十萬回老家蓋了房,房子建好,心安了

2024-03-27三農

文/閑閑 朗讀程式:劉建民

我今年68歲,退休之前在我們老家村裏當小學老師。

我有一兒一女,他們均已在距離我們老家三百多公裏的不同城市安居樂業。城裏消費高,他們的收入聽起來不低,可一年到頭根本攢不下多少錢來。孫子馬上就要讀初中了,從他剛上小學,兒子和兒媳就計劃換個好點的學區房,可這麽幾年下來,房價越漲越高,他們根本無力置換。

我還沒退休時,老伴就已去了兒子家幫忙帶孩子,我常年一人住在我們老家的老房子裏。老房子還是我和老伴結婚時,父母出錢給建的,雖是瓦房,卻又矮又窄,不像別人家建的那麽寬敞明亮。另外,因為地基打的淺,每到陰天下雨,地面就會返潮,特別是梅雨季節,屋裏到處都泛著一股黴味。加上這麽多年的風吹雨打,它早已變得破敗不堪、搖搖欲墜。

二十多年前我就想翻蓋房子,可那時候為了供兒女讀書,日子本就過得緊緊巴巴,手雷根本沒有閑錢,後來為了給兒子在城裏買房,找親戚朋友借了十幾萬,更沒有能力建房。

那時候,父親的身體雖然不太好,但母親的身體卻很硬朗,七十多歲的人了,一點都閑不住,經常去別人的地裏打零工,幹起活來比年輕人還利落。我以為照她的狀態,活到90歲沒有問題。

雖然我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可她們是外嫁女,我是老父老母唯一的兒子,只要他們還健在,我就得守著他們,就不可能離開他們去投奔兒女。

可我家的老房子是斷斷無法再堅挺十幾年了。

所以我就計劃著,等把外債還清,攢上幾年錢就把老房子翻蓋一下,

計劃不如變化,父親在76歲那年摔斷了腰,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次年因為突發腦梗去世了。自從父親去世後,母親的身體就每況愈下,三年後,也走了。

老父老母臥病在床的那幾年,大多數都是我一個人日夜在跟前伺候,其中的辛酸不言而喻。有時候累極了,我會忍不住不孝的希望他們能趕快離世,那樣不論是他們還是我,就都解脫了。

可等他們真的走了,我又變得極度痛苦和自責,甚至連他們死後停靈的那間屋子都不敢進,一進去就忍不住痛哭流涕。

老父老母不在了,老家沒了至親之人,也沒了牽掛,在老伴和兒女的勸說下,我打消了翻蓋老房子的念頭,一退休就跟著老伴一起去了兒子家。兒子說等孫子大了就換一套大房子,或是單獨給我和老伴在他們小區附近買套一居室的小房子。

自從去了兒子家,我就很少再回老家,除非誰家有紅白喜事,白事一定回去,喜事能不回去就盡量不回去,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去沒有地方住。

前幾年,每次回去就湊合住在老房子裏,有一年夏天,老家刮台風,我們家的老房子被刮倒了,那之後再回去,我就只能借住在堂哥或是堂弟家,今天這家住一晚,明天那家住一晚,心裏特別不得勁,於是我就暗暗又生起了翻蓋老房子的念頭。

本來我一直糾結不定,後來有兩件事,讓我徹底下定了決心。

父親有一個長他八歲的姐姐,也就是我大姑。大姑十幾歲時,因對家裏給她定下的親事不滿,從家裏逃出去參了軍,後來和部隊上一個比她大好幾歲的同誌結了婚,也就是我姑父。

他們定居在距離我們老家四百多公裏的一個城市,現在開車幾個小時就到了,坐高鐵更快,可以前交通不方便,從他們那到我們市裏,只能坐綠皮火車,再轉好幾次車到我們鎮上,我們村裏還沒有通車,只能再從鎮上走回家。

可不論多難,大姑每年都會至少回一趟老家。

姑父六十多歲就因為心梗去世了,他們有四兒一女,可自從姑父不在後,大姑每年過年都會一個人回老家陪著爺爺奶奶過年。大姑的腿有舊疾,是參軍時落下的,年輕時沒多大影響,年老時,日日受病痛折磨,後來連路都沒法正常行走,中過一次風後,更是只能與輪椅為伴。

回老家,成了她遙不可及的一個夢。即便後來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她還是想回老家。想見見老家的人,想看看她曾經住過的老房子,想知道村口幾個人都環抱不過來的老槐樹還在不在……

人越老,越念舊。

我最後一次去看她時,她已經有些糊塗了。說她糊塗,可她清晰的記得村裏幾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人的名字,一遍遍問我他們現在在哪,有了幾個兒女,還絮絮叨叨的說了幾件他們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可要說她不糊塗,她又轉過頭來問我父親和母親的身體怎麽樣,可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已經走了好幾年了。

她在彌留之際,清醒了一會,眼裏蓄著淚沖她大兒子說:「我十幾年沒回過老家了,也十幾年沒去給你姥姥姥爺上過墳了,我不孝啊……」

她的幾個兒女知道她一直想再回老家看一看,可說句現實點的話,她是退休老幹部,每個月領著不菲的退休金,在兒女眼裏,她就是一顆搖錢樹,她腿不好,又中過風,來回路上或是回來後因為傷心出點什麽意外,他們就失了這棵搖錢樹,沒人敢冒這個險。

大姑走後,終於圓了夢,回了趟老家。

她的兒子抱著她的骨灰盒,帶她回了老家。圍著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然後我又帶著他們去了老爺爺、老奶奶、爺爺、奶奶、父親、母親的墳上看了看。在那一刻,我心裏默默的想:等我死後,我是要葬到這裏的。因為,這裏是我的根,我的父母、我的祖祖輩輩都在這裏……

另外就是堂叔的事,對我的觸動也很深。

堂叔是我爺爺的弟弟家最小的兒子,我雖然叫他叔,可他只比我大幾歲。十幾歲就出去闖蕩,在嶽父母的幫扶下,從南方一個城市買了房、落了戶。堂嬸是個土生土長的城裏姑娘,她瞧得上堂叔,可瞧不上我們老家這些農村親戚,所以他們自從結婚後,堂叔好幾年才回一次老家,不是不想回,而是堂嬸不讓回。

他的父母重病時,因為忙於工作,他都沒能回來伺候盡孝,甚至都沒能趕得及回來參加他母親的葬禮。等他趕回來,他的母親都已經下葬了。他跪在他母親墳前,哭得不能自已。從那之後,不論再忙,每年清明,他都會回來給父母的墳上添一把土。

退休後,他日子變得清閑,往老家跑的也更頻繁了。老家的親戚,不論誰家婚喪嫁娶,他都會趕回來。他嫌住在別人家不方便,每次回來都是跑去縣城住酒店。

他父母以前住的土房子雖然已經倒塌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可他每次回來都會拿著手機或相機過去拍幾張照。

就在前年,他竟然回來把土房子翻蓋成了一棟二層的小洋房。他說等房子裝修好,他和堂嬸就回老家來生活。

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都離開家鄉五十多年了,又回來蓋房子做什麽?在城裏住了那麽多年,回來生活能習慣嗎?而且村裏都沒太有人了,手裏稍微有點錢的都去縣裏或市裏買了房,人人都想逃離農村、往城市裏跑,為什麽他卻要回歸農村?

他說:「城裏再好,我的根也不在那,我在城裏有兩套房,可哪一套都沒法讓我有歸屬感,只有回到老家,我心裏才踏實。對於城市而言,我只是一個過客,等我老了、死了,還是要回到這裏。爹娘活著的時候我沒有給他們盡孝,等我死了,我要去向他們懺悔,可如果我被葬到城裏的墓地,我怕離他們太遠,找不到他們……」

堂叔的話一遍遍回蕩在我的耳邊,是的,老家是我的根,老家才是我最終的歸屬。房子,必須要建,留住房子,就是留住了根,不論什麽時候回來,房子在,家就在,根就在。

我下定決心要翻蓋老家的房子,兒子不理解,也不同意。他說:「如果你不想和我們住在一起,你把這些年攢的錢拿出來,我也把我們攢的錢拿出來,咱合力在附近再買套房,到時候咱們分開住,不比回老家蓋房強啊?回老家蓋房就是白扔錢。」

我給他說了大姑和堂叔的事,他沈默了許久。當天晚上,他沒再提這事,第二天早上,他給我說:「爸,你想回去蓋房子就蓋吧,等以後我退了休,說不定一年到頭還會回去住幾天呢。」

於是,去年一開春,我就回了老家,推倒了老房子,重新打了地基。新房子雖然只蓋了一層,但在房頂上又起了脊,看起來既漂亮又大氣。

房子建好了,我也心安了。今年打算好好裝修一下,等裝修好,每年都回去住上一段時間。不管城裏有沒有房,農村都要有個家,房子不是歸宿,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