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小慧 （素材/簡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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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距離元宵節還有幾天，但我們村已經空蕩蕩的了！
原本我以為大家夥會過了元宵節再離開，沒想到今年都這麽早，年初四還沒到就已經走了大半，剩下的也在初八之前陸陸續續也都離開了！
像我這樣沒走的年輕人，不是村裏的大學生就是工作還落實好，大學生沒開學，我們這種還沒找到工作，出去也無落腳之地，索性直接過完了元宵節再走。
這兩天在村裏閑逛時，我發現了一個讓人心裏不舒服的現象。
我發現村裏的老人好像一下子都沒了活力，與年前相比，他們的話更少，也更孤獨了！
昨天我遇到一個老人，他說的話讓心裏發堵。
這兩天的天氣很好，在家裏也坐不住，看著油菜花開了！我索性就帶著孩子去田裏拍起了照片。
回來時，恰巧碰到一個老人正在自家院子裏曬太陽，見我帶著孩子玩，他便說：「小慧吶！你還沒回去上班啊！」
這老人雖然不是我們家的親戚，但同住一個村多多少少也有些沾親帶故，按輩分來說我應該叫他姑老爺。
長輩問話我不可能不回，於是我便開口回答道：「還沒回去呢！孩他爸提前回去了！我在家多陪我媽他們幾天，姑老爺你這是在曬太陽呢？」
「曬太陽好，身體還健康吧？」
遇到老人，該有的禮貌是必須的，在找不到話題的情況下，我只能詢問身體健康與否。
姑老爺搖搖頭道：「年紀大了到處都是毛病，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就出來曬曬太陽，你媽她福氣好喔！你兄弟姐妹幾個好像都還沒回去，多陪陪你奶奶也好，別想我這樣老無所依，孤零零地曬太陽」。
我笑道：「姑老爺，你的日子可比我奶奶好過很多呢！勇哥他們條件好，你也跟著享福，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他們沒在家也是要上班啊！」
「我如果要上班也早就回去了！這不是還帶著這個小的沒辦法脫身嗎？」
姑老爺聞言嘆道：「話是這樣說，但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其實也挺淒涼的，雖然有了好的物質條件，但在精神上卻得不到滿足，或許這就是得一望二吧！總是那麽的不知足」。
「你勇哥他們在城裏買了房子，一年也難得回來幾次，我那些孫子孫女更別提了！一年就只有過年才會回來，我這一年等一年，好不容易才熱鬧幾天，現在又都走光了！」
「其實想想，這日子過得也挺沒意思的」。
姑老爺的話讓我很受震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我遲疑了片刻後才說道：「姑老爺你也別想太多了！我們年輕人也有難處，這要是不出去打拼，上有父母下有孩子，想用一分錢都困難，可如果我們要出去打拼，也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這叫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老應該比我懂」。
姑老爺點點頭道：「這些我何嘗不懂呢？可一旦落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樣一天天混日子，說好聽了是養老，說難聽一點就是混吃等死」。
「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個盼頭，要是日子沒有盼頭，這生活也是寡淡無味得很」。
姑老爺不愧是老教師，他說的這些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細想想也是，農村老人的日子過得是挺孤獨的。
特別是年前與年後的這幾天，這種強烈的對比感讓很多老人都沒反應過了，有些甚至還沈積在過年的氣氛裏走不出來。
年前孩子們還沒有回來時，家裏的老人會有一種期待，期待孩子們能回來過年。
說白了，這就是一種盼頭。
年前的這幾天老人的幸福感是逐漸上升的，隨著年越來越近，他們的幸福感也就會越來越強烈，直到孩子們開著車，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的那一刻，他們的幸福感達到了頂峰。
這時，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的是笑容，是期待已久的幸福，家裏冷清了這麽久，終於在這一天熱鬧起來了！
這幾天，老人們是幸福的，他們甚至有一種錯覺，要是這種熱鬧能夠一直持續下去，那該多好啊！
年後，隨著上班的時間越來越近，孩子們在拜完年後也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這個時候，老人們的心裏是不舍的。
熱鬧的氣氛在褪去，他們一時間竟有些沒反應過來，或者說，他們還沒有從這種過年的氣氛裏走出來，以至於在孩子們離開後，這種前後的巨大落差感，讓部份老人非常的不適應。
懂得表達情感的會依依不舍，用實際行動來挽留孩子們，不懂得表達情感的，只能依靠著門框，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離開，那種不舍與孤獨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孩子們離開後，家裏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想要再次熱鬧起來，只能等下一次過年了！
然而，他們真的能等到嗎？
對於部份年齡大的老人來說，他們過一天就算一天，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麽情況，想讓他們等一年，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這也就是為什麽許多老人很不舍得孩子們離開的原因，因為這對他們來說，這或許就是最後一面。
這一次離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
回家後我把這件事與我弟妹說了，弟妹是一個心裏醫生，她告訴我，姑老爺這種心態說白了就是一種戒斷反應。
我問她什麽是戒斷反應，她說戒斷反應就是一種大腦多巴胺得不到滿足的一種情況。
比如我們正沈浸在一種快樂的事物中，然後突然被抽離出來，這個時候大腦裏的多巴胺就會給我們一個反饋，離開這種快樂的事物後會不舒服，它的本意是想讓我們繼續開心快樂，然而現實是，這種快樂根本就沒辦法繼續持續下去。
比如說，我們出去旅遊，整個旅遊過程都是開心快樂的，我們的多巴胺得到分泌，使我們剛到愉悅，可當旅行結束，我們重新踏上回程的列車後，心裏總是不得勁。
還有，過年也會有這種現象，過年期間到處都是熱鬧的氣氛，過完年後你依舊還沈浸在裏面無法自拔，可當你發現四周過年氣氛一下子冷清下來時，你就感覺到莫名的孤獨。
這種孤獨感是很強烈的，意誌不堅定的人幾乎都沒辦法接受現實，許多老人更是如此。
這種突如其來的過年戒斷反應，讓很多老人都感覺到無比的孤獨，前幾天明明還很熱鬧，轉眼間卻又冷冷清清，這種強烈的對比，讓很多老人出現焦慮，失眠等常見現象。
有些嚴重的甚至還會吃不下飯，出現抑郁等情況。
弟妹說，其實每年過年對老人來說都是一次生死渡劫，想開點的或許還能多活幾年，想不開的多半也都是郁郁而終。
聽了弟妹的話，我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現如今，這種情況在農村比比皆是，孩子們都不在家，家裏確實會冷清許多，老伴還在的多少還能說話，老伴不在的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吃喝雖然不愁，但精神上是空虛的。
他們坐在院子裏，看著過路的行人，一坐便是一天。
有時候他們會對著監控器喊幾句，可那邊卻沒有人搭話。
熱鬧過後的冷清，這種孤獨感來得尤為強烈，我想這也是老人們都想自家孩子多留幾天的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