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美術學院體系,傳統沒教好;西方沒學好;理論沒系統課程;書法水墨不到民國水平;油畫雕塑不到法國100多年水平,當代還停留在西方幾十年前識水平;幾代人在四不靠的系統內迴圈。)
國內各大美院的教學體系,目前還停留在從庫爾貝、馬奈到包浩斯階段,即從寫實主義到抽象構成。
這兩個階段主要是強調形象的造型處理,但當代藝術已經不是形象處理的問題,而是精神內容的議題處理的問題,並把這種議題處理為語言學、符號學的文本。
當代藝術的概念重點是有關精神議題的語言文本,就是說,它的語言訓練涉及語言學(像能指、所指)、文本學(像超文本、多重文本)、精神分析(潛意識、意識癥候)和符號學(像編碼、元語言等),當代藝術是要訓練這些課程,而不是形象的處理技術問題。
所謂形象處理,指造型的寫實、色調的處理、寫實變形的表現主義、寫實形象重組的超現實主義、抽象的結構、點線面的重組。
從文藝復興到1950年代的抽象表現主義、極簡主義,西方的藝術主流是從寫實主義到形式主義,這個過程的語言實踐的重心是形象處理。
但至1970年代的當代藝術,形象處理已非重點。
當代藝術重要的是內容的文本結構。
像格林納威的電影【圖西·盧皮的手提箱】,就是符號學作品。
從形式主義的抽象藝術到激浪派的觀念藝術的總體手段,影像處理的探索就結束了。
1970年代的居伊·德波是一個新的開始,他開始以結構主義的文本理念看待藝術,尤其是他的理論及其電影【景觀社會】。
作為思想家及藝術家,德波的【景觀社會】開始了一個新的方法論,即一切景觀、影像及儀式都看作消費社會的文本。
國內的美術學院近十年也在變革,但這種變革整體上仍處在由19世紀中期歐洲的美術學院的寫實主義訓練,向1920年代德國的包浩斯設計學校的過渡,即由寫實主義向表現主義、抽象藝術以及構成設計轉變。
在西方,一個歐洲的美院老師現在若聲稱自己是保守的學院派,實際上是說自己在搞抽象藝術;
但一個中國的美院老師聲稱自己是學院派,實際上在說自己是搞寫實主義的。
當然,現在一些美院也開設了所謂的實驗藝術課程。
但不管是傳統的美院體系轉型為包浩斯體系,還是向1970年代激浪派藝術的「總體藝術」(即在同一件作品中可使用繪畫、雕塑、攝影、行為、Video等一切手段)轉型,總體上仍停留在繪畫性的形象處理問題。
哪怕是所謂實驗藝術,很多學生以裝置形式創作,實際上還是把裝置當作繪畫性來處理,即立體化的繪畫性,國內美院的實驗藝術系搞的所謂多媒體裝置,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實驗藝術,而是超現實主義的裝置設計,仍屬於形象處理的範疇。
國內的美院實驗藝術系以及像798藝術區的一些裝置藝術展,其作品不過是觀念藝術名義下的超現實主義風格的包浩斯設計。
裝置藝術在西方是一個短暫的階段,現在也是流行形式了,所有在形象處理層面的語言實踐,都是1970年代前的事,也就是說,語言的形式主義和媒介特質是現代主義的概念,現代主義到激浪派就結束了。
中國的美術學院的藝術教育及其年輕一代的當代藝術,實際上仍處在西方1970年代的激浪派階段,即由現代主義向當代藝術轉型,只是在語言的媒介手段上完成了「總體藝術」化,但藝術的內在結構上尚未轉向語言學或符號學的文本。
國內美院向藝術作品的語言學文本的轉型,目前處在一個轉不過去的知識瓶頸。
因為大部份教師自己都沒有語言學、文本學和符號學的訓練,他們仍停留在手工創作和對影像的處理的技術訓練,這一知識結構很難走向符號學、語言學的更高語言層次。
因此,國內美術學院的「包浩斯轉型」,實際上使得美術學院轉型為藝術設計學院,大量畢業生作品也越來越設計化,藝術作品沒有精神議題的內容,只有現代主義和時尚化的設計語言。
國內的美術學院的訓練偏重於形象處理的技術或技能訓練,但沒有文史哲和語言學的訓練。
這使得一代代美院人主要靠精神本能和形象的處理技能,後者已不是藝術語言的重點,前者則難以在精神議題上「總體認識」化。
當代藝術不可能再靠本能的感受作為藝術的精神議題,我們今天所有的感受都是在一種政治和資本的總體主義體系控制下產生的,幾乎沒有哪種感受是一種單純的個人感受。
所以藝術家的感受要經過結構視野的觀看,這個結構視野的形成,各種文化理論的閱讀是精神認識的視野訓練的一個基礎。
當代的各種文化理論,其實把全球化時代各種個人感受的總體性闡釋得很清楚了,像消費主義、景觀社會、精神分析、新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幾乎沒有什麽精神議題是當代文化理論所沒有討論過的。
如果藝術家沒有這種精神的結構分析的理論視野,藝術就只能停留在1920年代的表現主義階段。
國內美術學院的教育,目前對人性和精神主體認識方面的思想訓練比較弱。
使得一代代美院人對主體性和精神分析的理論脈絡知之甚少,很多人幾乎停留在一無所知的狀況。
像古希臘悲劇、莎士比亞的悲劇、德國的崇高美學,克爾凱郭爾、尼采、薩特、陀斯陀耶夫斯基、佛洛伊德、榮格、拉康、荒誕派戲劇等。
這些文學和哲學理論,幾乎沒有多少美院師生讀過,這種人性認識的本能狀態,使他們的藝術就只剩下形式設計了。
「畫家不需要讀書」,這是國內美院讓人驚訝的流行語。
一代代的錯誤偏見使得美院體系對人性本身的豐富性和理解能力越來越簡單化。
諸如文學或藝術史、繪畫史自身的書仍要讀,前者是精神性的視野和穿透力的訓練,比如寫實主義的繪畫。
畫家不看小說,怎麽把握人物身上人性和國民性,怎麽表現人物的深刻人格?
如果是表現主義繪畫,很難想象沒有讀過尼采、克爾凱郭爾、薩特這些大師的書,畫家的表現型繪畫怎會有精神力量?
如果是抽象繪畫,不讀一些詩歌和觀念藝術理論,很難想象一幅抽象繪畫會有詩意和觀念。
如果這些文學、哲學都沒有,那藝術家只能搞設計和裝飾主義了。
我曾經在宋莊一個論壇上發言:
「文革」後的美術學院體系,中國傳統也沒教好,西方精髓也沒學好;
藝術理論沒有系統的課程;
技術上,書法水墨達不到民國水平;
油畫雕塑達不到19世紀末法國美術學院的水平,當代藝術還停留在西方1970年代的認識水平;
幾代人基本上就是在這個四不靠的系統畢業的,然後還要宣揚讀書無用論,現在又變成美術商學院。
大部份師生忙著開拓市場,誇大其詞包裝自己,已經到積習難改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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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藝術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