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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話欣賞:屁股—殿部—疼部——臀部,「臀部」讀音的五大時代

2024-01-24教育

眾所周知,屁股的學名叫「臀部」,但在我們村子,其讀音經歷了五個時代。

我祖輩、父輩的時代可以稱作「屁股時代」 。盡管祖父讀過三四年私塾、父親讀過新式小學,但他們的教材上不一定出現了「臀部」這兩個字,而且,即使出現了,現代拼音還未問世,他們也不一定知道其準確讀音。因此,我祖輩、父輩的時代,可能是屁股大行其道的時代。

——祖父的教材是線裝的,豎排,刻板印刷,父親的教材是石印的,橫排,字很大,只有重點字詞才詞標上老式拼音。遺憾的是這些教材在「破四舊」時上交了,我們不敢留在家中。

六七十年代,是「臀部」讀音的「殿部時代」 。在農民群體中,裁縫師傅是較早接受外來資訊的人,因此,他們應該是最早使用「臀 部」這個詞語的人。那時候,我經常看到師傅拿著軟尺對顧客說:「量一下殿 部!」師傅說這個詞語的時候,語氣中透著傲慢和優越感,可能他們認為自己是引領文化新潮的人。遺憾的是「秀才識字讀半邊」,他們驕傲地讀錯了一個字,把「臀 」讀成了「殿 」!

——金狗的父親是裁縫,去相親,因為屁股上長了個癤子,只能歪著身子坐,女方問他為何不坐正,他紅著臉說:「殿……殿部長了個包……」「靛?店布……電——布?」女方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對殿部這個詞很陌生,頓了一下。金狗爸馬上補充:「就是屁股。」女方有點尷尬,但認為金狗他爸有文化,所以親事很快就拍板了,所以後來就有了金狗。——金狗很幸運,要是他爸開頭就說「屁股長包」,那麽,很有可能沒有金狗,金狗就慘了!

八十年代,是「臀部」讀音的「 疼部 時代」 。進入八十年代,一批接受過中學教育的青年人當了農民,他們將錯誤的讀音糾正過來。然而,因為我的家鄉沒有「Tún」這個發音,所以絕大多數人將「Tún bù」(臀部)讀作「Téng bù」(疼部),而且經常遺失後鼻音,「Téng bù」讀成了「Tén bù」。

——從嚴格意義上講,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家鄉的普通話存在提升空間。有時候在村裏行走,我會聽到童稚的聲音這樣朗讀課文:天氣涼liao (了),一片片黃葉從敘 (樹)上落下來。一群大岸 (雁)往南飛……

九十年代,是「臀部」讀音的「臀部時代」。 社會在發展,文明在演進,在外打工的人和大學生接受了現代文明的熏陶,大家都知道都知道「臀部」應該讀作「Tún bù」,讀中小學的娃娃們也不斷糾正爺爺奶奶的錯誤發音……這是時代的進步,值得慶賀。

然而,又出現了另外一種現象:部份文化人嫌「憋普通話」難受,故意講家鄉土話,還特別突出某些方音,美其名曰「保護文化遺產」,他們習慣於把「臀部」讀為「Tén bù」……

不過,老輩人的方音土語,開始給人親切感,甚至讓人有一種靈魂的舒適。一年回家探親,碰巧聽聞了一位女性長輩展示傳統文化,大概是芋頭被人偷了吧。長輩跺著腳,手臂的動作振幅很大,其節奏與語音協調配合,節奏感與音樂感很強,大概是四分之四的節拍吧,聲音拖得老長,給人藝術享受。老人這樣「國罵」:抽筋的嘢——短壽的嘢一一砍腦闊的嘢!吃了我的芋抖啊——滿祿呀——下榻呀?吃了我的芋抖啊——長喉包——得痄腮——害梗病一一生的伢沒pi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