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隨著海盜船漂流到了世界上的哪個角落，心裏都依然帶著對貝爾梅爾的愛，帶著這份牽掛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1
下了火車，我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在出站口等你。
過了一會，你才從人群中氣喘籲籲地躥到我面前，一把搶過我提著的所有東西，催促我快點走。
我見你一副嚴肅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於是和你笑著說：「媽，我覺得你最近瘦了。」你瞪我一眼，眼神裏明顯帶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不信任，反倒說起了另一個話題：「打算什麽時候動手術?」
兩個月前我發現自己手臂上腫了一個球狀的小包，去醫院看了說是脂肪瘤，吃了消炎藥之後總算是消腫了，但還是需要找時間切掉。
雖然手術不大，可畢竟是要動刀子的，我心裏還是有點驚慌。不過眼下你的口氣明顯就是在挖苦我自討苦吃，如果此時我說不動了，你一定會把我直接扔回車廂讓我滾回學校。
所以我悶悶不樂地說：「明天吧。」
你滿意地點點頭，把我送回家之後，你又騎著你的小電驢回公司上班了。
忙忙碌碌。忙忙碌碌。
我躺在床上戰戰兢兢地等你什麽時候開始和我談那件事，說實話我不怕你罵我，我怕的是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表情。
2
我記得你第一次對我表現出極其失望在我還是小學的時候。
那時候我的性格比現在還像假小子，不喜歡洋娃娃更別說是扮家家，相反的，我喜歡和男孩子們一起拿著子彈槍四處瞄準我認定的壞人，還要把槍別在腰間，時不時快速抽出來神氣活現地指著別人，擺出一副許文強的樣子。
不過事實說明，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
在一次我和小胖的對決中，我絲毫沒考慮後果地對準了他的臉，結果那顆子彈打中了他的右眼，差不到五公釐的位置，就會射到他的眼球了。
我當即就明白這事情鬧大了，被老師抓到辦公室之後我站在墻角絞著手不說話。
你一出現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而是看著放在我身邊的「兇器」， 一把扯下了彈夾扔在地上，用你的五厘米細高跟鞋兩下就給踩碎了。
我總覺得你把你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那可憐的彈夾上了，碎片落了一地。你兇悍的樣子連教導主任都沈默了。
可你卻低聲低氣地給小胖的爸媽道歉，賠著笑臉還要賠錢。
我真不喜歡你那麽低聲下氣的樣子，不滿地抱怨著是他先向我挑戰的。
結果小胖的媽得理不饒人了，拉著我的胳膊朝教導主任叫嚷：「你看看這什麽丫頭!做錯了事還不會認錯!」
我被她一捏疼得臉都皺了起來，就是沒把疼字給喊出來，倒是朝她叫著「你家兒子技不如人!」
你看到我這樣當然不會就這麽任憑著我被欺負，一把拍掉小胖媽的手把我的胳膊給拯救出來，瞪著你的大眼睛說：「你看你把我孩子給拽的!」
後來你牽著我的手領我回家，一路上你抿著嘴不說話的樣子，看得我既委屈又膽戰心驚。
可是我心裏似乎還是不服氣地說：「小胖本來就喜歡拿著槍到處去欺負別的同學!我這是鋤強扶弱!見義勇為!敢於向惡勢力挑戰!」
聽完我的抱怨，你停下來，看了我一眼。
就是那一眼，讓我至今都記憶猶新，那是怎樣的失望。
3
那樣的表情就算在我高考失利，你都沒向我埋怨過什麽。即使我在考前花了幾千元補數學，花了幾百元買了一大堆什麽獨家考題。
報了這個大學的時候老爸都有些受挫，總想著我以前在年級前十的光輝時刻，反倒是你出乎意料的鎮定，甚至帶著欣喜不住地說：「近點好近點好，跑遠了要是你突然想回家還回不來。」
果然，晚上你回來的時候還是和我談了關於我做的那件事。
你先是繞著彎子和我感傷歲月流逝，那時候你做胎夢，夢到地上一地的蛇，人家都以為一定是生兒子了，你又嘆了口氣說，蛇堆裏面還有很多花。
我就笑著說這就說明了，你會有一個很像兒子的女兒
「所以你就把螳螂蟑螂螞蚱的屍體往人家宿舍放?」你瞪著我。
我不滿地和你據理力爭，「那是因為她總是和輔導員說我們宿舍吵!身為舍長我得維護我的舍友!為我的宿舍的榮譽而抗爭!」
你狠狠敲了我的頭，「你那根本是惡作劇!小時候和男生打架，長大了總算收斂一點了，結果居然做出拿蟲子嚇女生的惡劣行為!」
我想著你每天自己每天晚上下班沒時間做飯就下面條吃，卻抱怨我吃米線不營養。
所以沒有原因的，我突然又不想再和你爭辯，乖巧地聽著你的訓斥，還順從地點頭應和。
可是罵著罵著，你又好像用帶著笑意一樣的語氣說：「你簡直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以前我把大青蟲放到同桌的文具盒裏，也把他一個男生給嚇哭了。」
我悄悄地笑了，然後伸手握緊了你的手。
（未續待完）
文/迦 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