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7月3日是常州首富王振華的刑滿釋放日。但他似乎隱身了。關於他出獄的訊息，一直未有官方回應。在這個節點上，新城控股的掌舵者是否更叠成了最大的懸疑。多位和新城控股接觸的人士表示，王振華重新走向台前，對公司不是個好的選擇。
鳳凰網【風暴眼】出品
作者丨綠蠟 廣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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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3日，新城控股前董事長王振華因涉嫌猥褻兒童被上海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後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算下來，如果沒有提前假釋，2024年7月3日，正是其刑滿釋放日。董事長「出獄」時間節點，讓沈寂的新城控股再次備受關註。
業內流傳的一則訊息是，王振華已經提前出獄。但是，鳳凰網【風暴眼】詢問多位新城控股內部人士，並未獲得確切資訊。
王振華入獄，其子王曉松臨危受命，成為新城控股的董事長。5年後出獄，新城控股或再迎來新的人事變化。
子承父職後的新城控股，是否要恢復原來的人事任命，身負道德汙點和刑事處罰的創始人該以什麽樣的身份重回公司？
在地產行業周期震蕩的節骨眼上，醜聞纏身的新城控股處境復雜，王曉松掛帥的使命艱巨。5年時間裏，新城控股市值也已經大幅縮水，從2019年7月3日的963億元，跌到2024年7月5日的212億元，蒸發了751億元。
在7月6日新城控股披露的財務報告裏，2024年上半年新城控股累計合約銷售金額約235.54億元，同比下降44.45%，累計合約銷售面積約326.22萬平方米，同比下降36.86%。最新的6月，新城控股的合約銷售金額和銷售面積大幅下滑的趨勢仍在延續。
在王曉松的管理下，新城控股發展速度放慢，規模收縮。不過讓外界驚訝的是，至少這家公司還沒有步房企爆雷的後塵，還保持著公開市場的零違約。在今年5月28日的股東大會上，王曉松也公開表示，「新城公開市場爆雷不太可能發生」。
戲劇的是，創始人的「醜聞」，無意中契合了周期運轉的齒輪，去杠桿的慢節奏，也被解讀為「因禍得福」，避免劃入了地產公司的殞落命運。
01常州首富家族的父子局
在王曉松接班的這5年，新城控股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常華在新城控股呆了4年，正好經歷王曉松接班前後兩年。他對父子風格以及公司戰略發展有更全域的視角。常華告訴鳳凰網【風暴眼】，拋開案件來看，作為企業管理者，王振華有其戰略能力，新城控股很早就確定了「住宅+商業」雙輪驅動的策略。
圖左為王振華，圖右為王曉松
王振華是常州武進縣湖塘鎮灣裏王野雞村人，在猥褻案曝光之前，一直以慈善家形象示人，其還曾獲全國五一勞動獎章、江蘇省勞動模範以及中華慈善突出貢獻人物等榮譽。從江蘇常州發家，創辦新城控股，十年時間將銷售總額從105億提高到2748億，從全國第35名上升到第8名。
到了王曉松階段，新城控股的步伐明顯變緩。
一位新城控股離職人員告訴鳳凰網【風暴眼】，這幾年新城控股變化很大，裁員、降薪很嚴重，高管也走了很多。不過，這也是行業都面臨的問題。新城控股相對於其他房企還算穩健，因為近些年沒有做大規模地瘋狂擴張。
最明顯的例證是，王曉松在2019年掌舵後，就宣布暫停拿地，2021年在區域上將商業+住宅兩大事業部合並，縮減機構設定，2022年再進行總部架構和高管的調整，意在聚能提效，直到2024年，暫停拿地的策略還沒發生大變化。
一系列動作下來，新城控股規模縮減。2023年新城控股的銷售規模已經從2019年的2748億跌到了760億。根據中指研究院釋出的榜單，新城控股2024年上半年在房地產企業銷售業績排行榜中，排在第20位，相比2018年時的第8名已經大幅下滑。
不過與此同時，新城控股的資產負債率則稍微有所緩和。王振華時期新城控股資產負債率一路攀升，從2015年的79.54%到2018年的84.57%，再到2019年Q1的85.5%。到王曉松時期，2021年末總負債4372億元，2022年末為3684億元，下降近700億元，資產負債率也由81.82%降至80.46%，比2019年階段有所緩和。
在今年5月28日召開的新城控股股東大會上，王曉松稱，公司未開發的土地大概4000萬平方米，公司銷售會持續下降，會根據公司的基本盤吾悅廣場的情況，尋找開發業務的機會，也會考慮做些輕資產的計畫，未來公司的營業收入一定是往下減的。
在王振華入獄的5年中，新城控股不論是銷售額、股價還是財富都呈現大幅縮水的狀態。新城系三家上市公司的股價一路下跌，王振華的身價也從2019年的240億元下滑至72億元。
【2024胡潤全球富豪榜】顯示，今年身價達72億元的王振華家族，財富縮水超六成，排名下滑將近1900名。
除了戰略上的不同，王振華父子的管理風格也迥異。常華告訴鳳凰網【風暴眼】，「老王總管理上抓大放小，開會時一般都先聽大家說完他再說，也不會打斷別人發言，除非發言者實在啰嗦且不在要點上；小王總則比較謹慎穩重一些，有些地方也會抓得比較細，開大會會點名讓下面參會的管理人員背誦公司企業文化’六提倡六反對’的內容。」
02王振華會走到台前嗎？
王振華出獄之後，業內更為關註的是，其是否會重新接掌新城控股。
雖然新城控股集團目前的董事長、法定代表人為王曉松。但是，鳳凰網【風暴眼】了解到，王振華仍然是新城控股的實控人。
一位常年深耕地產及金融領域的律師對鳳凰網【風暴眼】指出，根據【公司法】規定，因貪汙、賄賂、侵占財產、挪用財產或者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被判處刑罰，或者因犯罪被剝奪政治權利，執行期滿未逾五年，被宣告緩刑的，自緩刑考驗期滿之日起未逾二年，不得擔任公司的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的。但是，王振華是猥褻罪，不在這一範圍之內。
至於王振華是否會走到台前領導實際工作，上述律師的看法是可能性比較小，因為猥褻罪是商業影響比較大的罪名。他認為，王振華越走到台前，實際上對新城的負面影響會越大。
方凱是曾經幫助新城控股募資的業內人士，對新城控股的外在影響有切身體會。他向鳳凰網【風暴眼】透露，雖然王振華事件對於公司經營的影響是小的。但是，因為房企融資更看重信用，這種事情會影響公司信用。有一次外資投資人最後不投新城控股的原因，就是因為王振華事件有道德風險。
「按照美國的案例，此種事件的影響不止是法律上的，而是道德或商業上的風險。機構也會評判，要不要與這樣的公司或者有這樣實控人或者前董事長的公司做生意。越是大的機構，除了法律風控，對於道德風控、商業風險也很看重，」方凱表示。
在方凱看來，他並不認為新城控股會讓前董事長回來，因為新城控股內部新的管理層已經形成，王振華兒子的班底已經接掌新城控股，從公司穩定性來說，可能性不大。
「名義上有可能會給王振華一個虛職，給王曉松戰略層面一些建議。另外，新城控股這兩年的方向還是瘦身，不做新的計畫，與王振華曾經激進擴張時期的風格也有差異。」方凱稱。
另一位在房地產行業深耕多年的業內人士則向鳳凰網【風暴眼】預測，王振華應該不會重新做董事長，但可能會從背後實控新城控股。
03歸來，江湖已變
不論王振華是否走向台前，其面對的江湖已經發生改變。
5年前，地產行業前景一片大好，房企們「跑馬圈地」，地產大佬們意氣風發，一路高歌猛進。融創收購泛海計畫重磅登場，陽光城接手協信控股，世茂房地產收購福晟等成為那一年地產大戲的經典案例。房企們在捕食者與鯨吞者中演變出新的地產格局。
當時，新城控股推崇的也是碧桂園模式，計畫多位於三四線城市，主推高周轉的模式，這推高了負債。2019年3月末，新城控股負債超過3000億元，資產負債率約85%。
彼時，因為王振華猥褻事件，新城控股僅4個交易日就蒸發了200億元，新城控股不得不走上收縮之路。2019年7月王曉松臨危受命，新城控股密集上演了一系列拯救動作，切割與王振華的關系、裁員最佳化、暫停巨款拿地、避免股價爆倉等。
「王振華事件可以說讓新城控股因禍得福，5年前地產公司都在擴張玩高周轉，老王也難免會加入，他的風格之前就是激進擴張。」 一位常年關註新城控股的業內人士告訴鳳凰網【風暴眼】，新城控股看似錯過了樓市最後的狂歡，但這也讓新城控股躲過了一劫。
而當年巨頭恒大、碧桂園、融創早已爆雷，深陷債務泥淖。在行業整體低迷、房企盈利虧損加劇的情況下，新城控股不僅是行業裏為數不多的沒有暴雷的房企之一，還是極少數保持正向盈利的房企之一。
上述人士繼續指出，王振華歸來所面臨最大的問題是，地產大環境已經改變，行業減薪裁員可能還要持續幾年。
在他看來，民企都存在這一問題，樓市沒好轉，行業沒什麽利潤，抗不住資金成本。之前拿地多的房企都會面臨資金壓力，房企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只能等下一輪房價回暖，而這至少要等3年以上。
更為重要的是，新城控股也面臨像其他房企一樣需要大幅縮減規模和負債、輕裝上陣的困境。
「新城控股負債也不少，如果樓市不能回暖，壓力會越來越大，靠收租可能也還不起債務。因為好賣的住宅都賣得差不多了。如果有息負債太多，沒有足夠利潤來覆蓋，資產會被越吃越少。這也是王振華歸來之後需要面對的問題。」上述人士稱。
過去一年，新城控股也在大幅壓降有息負債。2023年年報顯示，新城控股期末融資余額為571億元，同比壓降142億元。據多家媒體公開報道，2024年新城控股需償還境內外公開債51億元。
此外，現年62歲的王振華也面臨「廉頗老矣」的境況，即便重新執掌新城，也面臨重重困難。就像黃光裕出獄之後，即便進行了大刀闊斧的組織變革，也難以阻擋傳統家電連鎖沒落之勢。
面對地產這一夕陽行業，英雄遲暮，行業巨變，王振華或許也只能在悵然中「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常華、方凱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