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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達SEED FREEDOM】:直擊戰鬥本質

2024-06-22動漫

【高達SEED劇場版】在嘗試探討人類未來的可能方向時,展現了其初步的姿態。然而,在這一過程中,它似乎過於謹慎地權衡了商業娛樂內容的重要性,導致選擇了高度聚焦於愛情的載體形式來呈現這一宏大主題。然而,愛情這一相對較小格局的主題,顯然難以完全承載起如此宏大的討論。同時,為了與主題結合,大量的設定交代占據了原本就有限的時間資源,這反過來又使得原本應當細膩描繪的愛情內容變得蒼白無力,僅僅淪為了表達主題概念的工具。

從某種程度上說,劇場版實際上是電視版的「創作精神」的延續。它在深刻主題與商業輕度要素之間搖擺不定,試圖更多地傾向於後者,但又難以割舍「高達系列內核」所代表的精神內核,這種矛盾在電視版中已經有所體現。

拉克絲和奧費組成了「和平」的心靈共通者,基拉與其他協調者則是下等的武力心靈共通者,前者站在協調者的最高位,而後者則是前者的武器。這讓拉克絲產生了對奧費的依賴,而基拉也有著相同的困惑,因為他們二人都在戰鬥創造未來的過程中感到乏力,作用有限,對以往的方式產生懷疑。然而,協調者建立的先天確定人的高低定位的"反烏托邦社會」並不能引導未來,因為這意味著不平等,奧拉處於最高位,只想引發新人類對老人類的「階層統治」之鎮壓,對應著其協調者內部的高度階層化狀態。而其手段也只能是虛假的和平,實際上是發動戰爭,挑起對立爭端,再引誘新人類的不滿,誤解下的抗爭,瓦解現有世界政府體系。

基拉代表freedom,自由意誌,抗爭自身處於協調者下層的先天定位,與拉克斯的婚姻爭取變成了階層分化的打破行為。這從愛情層面延伸到了思想層面,他會居於武器的階層,卻擁有對和平之最高階層考量的「野心」,因此才與愛情的「夾在個人情愛與階層所屬」狀態一樣矛盾。

拉克絲也是如此矛盾,最終自主選擇基拉而非奧費,帶來升級之後的freedom與自由。基拉小隊內部的新女駕駛員,暗示了「戰爭」在協調者規劃世界中的永不停止,即使為了未來的小隊中依然有戰爭份子,因為她是先天的協調者武器階層,基拉等人也無法改變她的本性,反而讓她靠近、熱愛上基拉,因為所屬同一武器階層。而飛鳥的莽撞則成為了自由意誌的表現,被反復強化表現。

然而,作品對此的表達卻是潦草的,真正的「和平」思想從未有細化展示,「和平」者依然像很多同類作品的那樣,只是發動戰爭的虛假名義,實際上則帶來戰爭的陰謀,而其根本性的「大義目標」也同樣是非和平的階層固化社會。「和平」能否創造未來,是否適用於現實世界,其實是一個非常值得嚴肅探討的問題,關乎於人的本性所屬,是良善還是好戰。如果真的表現一個徹底的和平主義者,那麽本作的深度可謂不俗。但是,它終究只是給出了一個陰謀家,而「人本性」也被簡單地歸於「被先天協調、賦予的各階層內容」,從而以外部之力具象化「本性」,各自所屬的設定與現實情況相差太遠,變得失去了討論中的現實意義。而它呈現的階層也同樣不是現實裏的資源分配,而是架空的「給予本性」。

本性不應該來自於外力決定的表現形式,而和平也不應該是反派陰謀的虛假幌子,這會削弱主題的表達,讓它變成一部簡單過度的正邪之戰。細化的缺失,也讓拉克絲仿佛降智成了「和誰結婚」的庸常女子,而基拉的搖擺也顯得優柔寡斷。主題落地得不夠切實,沒能為人物的暫時受挫提供合理性。

事實上,這樣的疑似宏大主題,其思想或許不重要,重要的是借此為平台,展開虐戀的表現。作品努力地讓愛情與階層主題相結合,前者構成後者的表現形式。拉克絲與奧費的關系是階層等同所帶來的共通,這與她和基拉之間基於個體的心靈共通形成了對立,而後者則是高達uC系中最經典的「人類未來」方向--以新人類之新,達成新人類之間的靈魂共鳴與跨越一切障礙之交流,表現人類社會理應的未來。

這引發了基拉和拉克絲的戀愛波瀾,前半部裏拉克絲對奧費的態度和象征階層的「爆種共振」反應,引發了基拉對其行為的誤解,而這種誤解擴充套件到了後半部中,對拉克絲被擄走的「背叛」誤會,二人的共通甚至互信被打破,引發愛情的抑制。而阿斯蘭則始終以時局旁觀者的第三方姿態出現在前半部中,後半部提出理性的客觀分析,提醒基拉重新找回對拉克絲的信任。

奧費、拉克絲、基拉的三角戀,帶來了對階層分劃與個體選擇之沖突的戀愛形式表現,並擴充套件到了藍毛女助手的身上,她對愛的理解即是「被需要」,是出於對接階層之「被賦予的能力」的理性判斷,而不是感性的個人內心走向,因此始終求奧費而不得,階層劃分之中位於下方,也不理解拉克絲和基拉的個體自有之愛。在作品的高潮中,奧費與基拉始終纏結著「讓拉克絲愛我」的戀愛沖突,它對應了影片終於給出的全域性主題表現,讓因奧費的「分化信任」陰謀而對立開戰的各國重新恢復了信任,消除基拉與拉克絲一樣的誤解,信任的內容也就是對消除戰爭之和平願景的「心靈共通」,是微觀現實層面的「新人類能力」。

如果作品的體量更大,戀愛作為切入點的線索與各國作為延伸物件的內容,各自都能更加完整地呈現出來,尤其啟用卡嘉莉作為政客而連線二者的功能,讓她更多地參與到主線敘事,那麽作品的完成度應該是不錯的。但是,2小時的體量過於有限,而作品又需要對戀愛元素進行濃墨重彩的強化,以滿足受眾的基本預期,這就讓主題的表現形式完全集中在了戀愛之上。於是,一切就都變得「矮化」,且因為體量的局限而發展突兀,缺乏合理的過渡。

對於拉克絲的「突兀」,作品可以用協調者同階層的設定共鳴來作為解釋,拉克絲對奧費的不自覺弱勢與被吸引正是基於個人的不受控,甚至基拉的動搖也可以如此「合理化」。但是,當二人擺脫這種血脈壓制,拿回個人意誌對內心主導權的時候,轉折卻同樣是突兀的,拉克絲對奧費的態度從「內心無感,卻無法完全擺脫弱勢」,到堂堂正正說出所愛之人,幾乎瞬間完成,而基拉的動搖更大,因為其在個人思想上出現了對拉克絲的誤解,個體意誌本身也有弱化,但他重回堅定卻只有阿斯蘭的一句「你不相信她嗎」,顯得過於輕飄,如果這樣簡單就能解決,那麽誤解也就不會發生在這一組老牌革命賢伉儷的身上。

這組主角有足夠的塑造基礎,尚且好說,新反派奧費則完全淪落成了小醜。他的誌向原本非常高大上,是對全人類的反烏托邦階層化,但受限於篇幅,他的實作手段卻變成了一個單純的「陰謀」,而非第二部TV裏迪蘭達爾的更復雜計劃,從陰謀開始,借此讓自己獲得政治權力,再爭取到拉克絲等「政治盟友」的真正信任,正向地煽動民眾,最後達成自己的目的。

相比之下,奧費的陰謀則是一個「縮水版」,陰謀之後爭取拉克絲的是「戀愛」和「綁架強逼」,對全人類的施為也就停留在了陰謀之上,制造混亂引發戰爭,沒有在政治手段上的後續分化。這讓他似乎只為了制造混亂,而非有更成熟的政治目的與思路。如果只為了制造混亂,那麽對標第一部TV的克魯澤也可以,克魯澤的核心動機在於「讓人類陷入戰爭」,這源於他的反向「大義」,即一種根深蒂固的世界觀。這當然非常中二,卻因為對各國的龐大計劃,以及其對史黛拉等人從正向互動到玷汙愛意之利用,再到自身的背景塑造,形成了立體的呈現,中二變成了對「黑暗大義」的完全效忠。

奧費的階層化同樣是世界觀的「大義」,但受限於篇幅,他對藍毛之愛意的利用過於單薄,對其他勢力更是全無表現,甚至由於強化戀愛線索,其幾乎全部的表現形式就是對拉克絲一味的「我愛你,你必須愛我」之吶喊,甚至沒有讓拉克絲傾心的具體努力。當然,這可以解釋為對階層共振的信心,但這種信心卻在拉克絲突兀而快速的堅定之下直接瓦解,讓沒有做更多事情的他變成了一個蠢貨,只是沈浸在「對方一定愛我」的自我膨脹之中,甚至毫無依據地盲目自信。

於是,奧費的格局就lOW到了「戀愛」高度,心智也lOW到了「盲目自信」水平,對基拉的「理念辯論」更是沒有克魯澤對基拉的內容,只有「拉克絲愛我,不她愛我」的戀愛角度,就像兩個爭風吃醋的中學生一樣。而他的陰謀也非常明牌,甚至就是迪蘭達爾用過的招數,讓基拉等人二度中計變得非常遲鈍。

這也說明了本作在劇作上的重視度不足。包括「誤解」這個核心元素,在第二部TV裏也同樣有所使用,只不過彼時是阿斯蘭因身入某一方陣營而誤解了獨立的基拉,基拉對阿斯蘭談話開解,這一次則位置倒轉,阿斯蘭成為了獨立第三方,解開基拉對拉克絲誤會的方式也同樣是一頓談話。而阿克尼斯之於【逆襲的夏亞】裏葵司的相似性,也是顯而易見的。當然,問題不是借鑒,而是這些借鑒在有限的體量下變成了劣化版。

本作在戀愛方面也盡量做到了「雨露均沾」,露娜和飛鳥的愛情與紅發新角色阿克妮絲對奧哈的愛形成了對比,阿克妮絲明確地認為「飛鳥是廢物,喜歡他幹嘛」,這是出自於階層分配下能力高低的觀點,而露娜則是基於內心的情感選擇,二人的文武單挑與嘴炮對線是她們各自的主要內容,最終由露娜戰勝了阿克妮絲,也糾正了對方「我在奧費手下是被需要的」這種基於能力的愛意傾向。

甚至包括史黛拉,都以經典的宇宙女鬼形象出現,她與基拉的感情與克魯澤相對立,對後者源於強化人被賦予的忠實性本能,對前者則是相應的掙脫與自主心意,最終在夾縫導致的精神錯亂(對戰基拉的MA失控)中毀於基拉無奈的出手,而在這裏則徹底成為基拉的夥伴,以靈魂形態出現,是為高達系列中真正究極的「宇宙心靈共通」形式,壓制了奧費陣營裏達成小型心靈共振的三人小隊。這些都是浮光掠影式的呈現,豐富了戀愛主線,其篇幅較短,表意功能明確,反而比主線戀愛更有分寸。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對飛鳥的處理,成為了劇場版唯一處理良好的角色,他依然是以本能好惡主導行為與選擇的感性中二之人,思想依然不過關,因為「站對了邊」而成為這次的主角陣營。這在TV裏成為了他不討喜的關鍵,甚至淪為反派。但在劇場版中,不僅是站對了邊,更因為他與其他「歸屬於階層化分配」之人拉開了差距,其感性、莽撞、中二反而成為了個體心靈強大的表現,這個性格第一次被正向地融在了敘事之中,成功「洗白」了角色。

飛鳥是一個更接近於現實生活的角色,這構成了他在tv裏的負面形象,因為在一眾「更加光輝之人」中間,他的真實顯得無比渺小,而放到了「個體之人被抹殺」的劇場版裏,則變成了「作為人「而支撐起來的正面形象。

在tv裏,他難以從個人家庭的仇恨情緒中升級,無法讓視野從小我上升到宏觀,也無法讓自己的理性淩駕於感性之上。他並沒有什麽成型的理念或信仰,甚至不夠獨立,以私人小格局之恨意產生的情緒被輕松地操縱、引導、利用。

甚至,在價值觀與世界觀的幼稚,以及感性驅動行為的幼稚之外,飛鳥還表現出了一種「中二」的少年特質。整個作品,他先是把阿斯蘭當作救世英雄,而後當作該死叛徒,並且一味強調著自己的個體不幸,似乎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黴的人,以此來合理化自身行為的沖動與搖擺。阿斯蘭顯然不會是救世主,世界也從來就沒有拯救一切人的救世主,他不過是貫徹了自己相信的事情,而這種信念的落實,則必然帶來另一群信念者的墜落與不可照顧周全的犧牲。

因此,阿斯蘭的「救世」與「背叛」,從根本上並沒有什麽變化。飛鳥的少年中二顯然無法理解這種事情,就像他也無法理解,世界上並不只是他倒黴,戰爭厄運席卷的是丟了家鄉的基拉與卡嘉莉,親人喪命的拉克絲,是所有人。

明確的「對世界與人類「之信念的有無,正是飛鳥與劇中幾乎所有人的根本區別——基拉陣營與勞盧克魯澤陣營的不同,更多是信念的不同,這也延伸到了第二部裏那幾個與克魯澤關聯千絲萬縷的角色身上。而只有飛鳥,夾在其中,懵懵懂懂,沒有確定的信仰,甚至搞不清楚、也幾乎沒有試圖去搞清楚,誰才是奧布戰爭的發動者,讓他家庭破碎的首兇,只是單純地將自己的目標局限在他當時眼前看到的那台ms、以及它的駕駛者身上。事實上,飛鳥所做的是對復雜性的回避,他只是給自己的仇恨找到了一個簡單粗暴的發泄通道。

這種種的中二與幼稚,也包括了他對於戀愛的狹窄傾重(屢屢大喊著「你敢打史黛拉」而上,愛情壓過了一切,主導他的行為),構成了飛鳥極度少年化——且不那麽聰明的少年——的人物形象,讓他與本劇中幾乎所有人物都有了巨大的差異。在整體的映襯下,他的一切青澀,都被無限放大,變成了紮眼的可憎。

這是福田的失誤嗎?應該不是。他幾乎不厭其煩地反復用同樣的閃回畫面,以及一系列台詞,強調著飛鳥的中二和幼稚。顯然,福田在有意地加深飛鳥其人的走向,讓他能夠成為現實中當代青少年的化身,展現「普通大眾少年」眼中的戰爭,透過這個視角,實作一定程度的戰爭批判性—它讓少年走向了極端,並不是所有少年都能像基拉和阿斯蘭一樣,心智超常,英雄無敵,正道之光。

然而,在【高達seed】這樣的作品裏,這樣的嘗試無疑會是失敗的。其根本原因在於:它壓根就不是一部現實語境的作品。基拉和阿斯蘭作為絕對主角,排除萬難,放下仇恨,扔掉立場,為了人類的和平。這就像他們二人就是一支軍隊一樣的戰鬥清場能力一樣,讓作品早早地徹底脫離了現實與真實,成為了偶像故事。而作為這種現實脫離的另一表現,除了飛鳥在內的所有人,在第二部裏幾乎都沒有對自身信念的動搖,鮮明地分成兩派,打就完事。

接收到這樣語境的觀眾,顯然是不能接受飛鳥這樣一個「現實中人」存在於其中的。在其他人、甚至反派的映襯下,他太過於突兀的不合群,也太突兀的幼稚了。

飛鳥在做的,所想的,其實就是現實世界中最廣大平庸少年都在持續的東西。福田試圖讓他去代表現實。然而,在這部「除了飛鳥之外,從人物到戰鬥,哪兒哪兒全都不現實,只有阿斯蘭的海王性格看上去挺現實」的作品裏,觀眾根本就不想看到一個現實的角色,也不需要這樣一個強行拔高作品意義的角色。在最後決戰中,面對阿斯蘭的一系列觀點,他甚至連一句反駁都說不出來,只能結巴地用自己的個人感性心理驅使著自己「不能相信他」,重復著「但是。。但是。。」只讓人無比討厭。

這正是飛鳥最真實的狀態寫照,事實上在劇場版裏也同樣如此,只是變成了對「否定團隊行為之人」的感性厭惡,並作為簡單感性的凡人少年,與強調「階層群體」而居高臨下的敵人產生對立,沖動地反擊著,也像所有凡人一樣地受挫。由此一來,他就成為了觀眾的同伴,不僅來自陣營立場,也源於情感化的層面,帶來了「宿命論」中的亮色,也是觀眾身處於現實世界的境遇代言人。

到了結尾,拉克絲與基拉用個體心靈共通實作的「消除戰爭」之物理意義,直接增幅了自由高達,讓人不禁想到了【逆襲的夏亞】結尾,象征人類未來的「內心增幅,所有陣營的MS一起推阿克西斯以保護地球」的經典片段。這讓作品變得俗套而淺層,甚至愛情部份的表現也顯得突兀而生硬,連帶著所有台詞都讓人尷尬不已地「直給」,卻也正是SEED系列一貫保有的輕度風格。

本作其實恰恰是「想的太多」,其實觀眾並不需要看到SEED去完成UC系列裏的所謂思想,它是更加聚焦於純粹商業性的細分iP,看CP,看戰鬥,就已經足夠了。本作明知這一點,也試圖圍繞它,卻要用它作為思想性意義的表現載體,這讓它的戀愛變得突兀,正派的糾葛生硬無比,仿佛智商掉線,且有著格局與表現水平錯位的尷尬反派。

事實上,即使是uc系列,也會區分出格局與表意野心高低不同的作品,像【08ms小隊】就以戀愛切入,用微觀愛情關系的方式表現了戰爭本身對美好感情的抹殺,並沒有人類思想共通的宏大表意層級,卻由二人最後攜手隱居的結局同樣表現了凡人個體層面的同等主題。如果沒有思想的部份,它至少會是一部很好的戀愛機戰糖水片。

而作為成品,它不得不讓人想到【高達00】,在tv版已經達成人類共通,甚至是「跨越生理界限的人類與人造思想體」的共通,達到了人類文明內部的大團結,卻由於高人氣而上馬了劇場版,將共通物件升級到了非人類文明的外星生物,形體與塑造都缺乏共情基礎,強行為之,反而讓觀眾更熟悉的人類角色的犧牲變成了「為了強行團結」的無意義。

如果制作組真的在意觀眾超過一切,那麽他們的工作或許很簡單。seed的觀眾,其實只是想看---無包袱無寓意的最簡單語境之下的----砍人棍和談戀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