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淮安市淮安區，一只成年的東方白鸛雙腿被平整絞斷，這只無比堅強的成鳥向著巢穴爬行了五米之遠，路上留下了深深的血跡，遠處巢穴中還有等待它帶回食物的伴侶和幼崽。經過野生動物救助中心的救治，這只東方白鸛最終還是死亡。
△ 成鳥受傷當天，巢穴裏住著「家人」
成鳥死亡，鳥兒家庭支離破碎
事情發生後，淮安區檢察院、當地派出所、協會誌願者再次來到現場進行實地調查。淮安濕地與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副會長余星翰猜測，這只鳥是被大型無人機截斷了雙腿。對於這種站立的大型鳥禽來說，雙腿高位截斷基本沒有辦法存活，原先家庭的另一只成鳥因為無力抵抗侵占而被驅離，全部幼鳥大機率被新主人屠戮殆盡。
「我們之前總是在各個場合呼籲不要航拍這些育雛的鳥類，但是聲音往往在欲望面前變得很微弱。」東方白鸛是唯一一種在淮安繁殖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余星翰告訴記者，當下正值東方白鸛的育雛期，很多攝影愛好者會使用無人機拍攝它們育雛，隔壁的藕塘也會使用一些大型農用無人機進行作業。說起用無人機拍鳥，余星翰皺起眉頭。對於觀鳥者來說，他們希望更多的人喜愛鳥類，但也擔心會有更多的人來追著鳥拍。目前，對於這只東方白鸛受傷至死的原因，警方也在進一步調查中。
△ 幾天後，巢穴被其他東方白鸛占領
近兩年，協會誌願者持續尋找和記錄，發現東方白鸛多處穩定巢穴，每一個巢穴在繁殖季都可以穩定繁殖出幼鳥，由於它們會選擇距離魚塘比較近的電塔作為築巢點，因此和人類的活動區域高度重疊，每年都會有由於各種原因導致死亡和需要救助的個體。
默默守護，來年迎接更多的鳥兒
育雛、遷徙中的鳥兒，受到無人機幹擾後會受驚，盡管很多攝影愛好者認為離遠點不影響鳥兒棲居，但是他們拿起裝置後，就只想「近點、再近點」，育雛的鳥類可能出現棄巢棄雛的現象。此外，很多村民或許本意不想傷害鳥兒，但是租賃來的大型農業無人機總是會傷害到鳥類。
今年3月，淮安濕地與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啟動「保護東方白鸛」全民科學計劃，招募誌願者，目前，團隊的24人將開啟為期一年的東方白鸛觀測，他們將記錄觀察這些安全隱患，及時上報淮安市林業局或者當地社群進行處理。
「東方白鸛喜歡在高處築巢，周邊還要有成片的濕地或魚塘。」余星翰說，目前淮安共監測到的巢穴，都在高大的電線塔上，這也讓國網供電公司很為難。記者了解到，東方白鸛的糞便具有腐蝕作用，會影響供電，以往供電公司會直接拆除巢穴，如今，大家的環保意識越來越強，供電公司發現巢穴後會立即聯系職能部門，他們想出法子，參考徐州、高郵湖「小紅傘」的方法，這樣成本低、技術成熟，在不拆除巢穴的前提下，保護電線不被腐蝕。
在淮安各個職能單位和地方鄉鎮、企業、協會的共同努力下，保護工作持續進行、保護效果明顯。2023年8月，白馬湖區域救助到的5只幼年東方白鸛，經過救助部門的飼養，野化之後在白馬湖國際重要濕地被成功野放，這也是淮安歷史上數量最多、等級最高的野生動物集體野放案例。
「我們在背後保護好他們，來年，他們才會帶著家人再次來到淮安。」余星翰說。
△飛翔的東方白鸛
觀鳥還是拍鳥？官方嚴禁無人機追鳥
拍鳥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是有些拍攝行為卻有悖自然拍攝初衷，嚴重影響到了鳥類的正常棲息。有一回，余星翰和朋友們拿著望遠鏡記錄鳥類數據，一架追拍的無人機忽然闖入，鳥兒不斷敲擊它的上下喙，起飛驅趕無人機。他們趕忙上前制止，了解危害後，攝影者收起了無人機。但也有人假裝離開，等沒人了再次返回拍攝。如今，淮安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以及淮安市生態環境局官方杜絕使用追拍鳥類的航拍畫面，他們也希望攝影師愛鳥類勝過愛畫面。
此外，鹽城黃海濕地世界自然遺產是萬千候鳥的家園，每年成百上千萬的候鳥在此換羽、覓食、棲息和越冬。「最近，我們正在對鹽城的東方白鸛進行全方位的調查，發現東方白鸛在鹽城築巢95個，將來會根據東方白鸛的遷飛路線來確定是留鳥還是候鳥。」鹽城市觀鳥協會理事長周晨曦說。
「說實話，觀鳥人和拍鳥人是有矛盾的。」周晨曦坦言，觀鳥人和拍鳥人同時出現在鳥面前，觀鳥人看到鳥後再觀察是什麽鳥種就走了，而拍鳥人不僅要拍，還要拍各種版本的圖片。有的人為了拍鳥效果好，甚至會把鳥巢周圍的樹枝剪掉，這樣鳥沒有安全感，孵化會受影響。
周晨曦表示，如果使用無人機拍攝繁殖的鳥兒，也會讓鳥受到驚嚇，產生過激反應，有的鳥兒還會嘔吐。
事實上，2019年，國家林業和草原局要求規範對各類觀鳥活動的管理，引導公眾樹立文明觀鳥、拍鳥理念，除科學研究等特殊用途外，嚴禁使用無人機拍鳥，更不得以拍鳥為名捕捉野生鳥類進行「棚拍」，幹擾其正常棲息活動。
2022年1月1日，江西施行的【江西省候鳥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受到愛鳥觀鳥者的稱贊。【條例】提出，除科學研究等特殊情況外，禁止在候鳥重要棲息地、候鳥集中分布區和自然保育區使用無人飛行器等拍攝候鳥，幹擾候鳥正常棲息活動。禁止驚嚇、驅趕候鳥以及實施其他嚴重幹擾候鳥正常棲息活動的行為。對有上述行為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林業主管部門責令改正，並可以根據情節輕重處5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的罰款。造成候鳥傷亡的，依照有關法律、法規的規定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那麽愛鳥護鳥，應該怎麽做？周晨曦強調，要尊重鳥類習性，與野生鳥類保持距離，不人為幹擾鳥類的生活、不破壞鳥類的棲息地、不隨意投餵食物；自覺規範野生鳥類觀賞和野生鳥類攝影行為，順應鳥類活動節律，盡量不使用無人機拍攝；觀鳥時，要註意避免穿那些容易發出摩擦聲、色彩鮮艷與背景反差強烈的衣服，可以穿暗色的衣服，比如迷彩、暗綠等；不隨意救助病鳥、傷鳥、雛鳥，因特殊情況確需救助的，及時報告當地野生動物保護主管部門。
現代快報/現代+記者李子璇 王菲
（受訪者供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