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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手記丨這一次,我們選擇和一位護鳥人共度3個日夜

2024-06-19動物

6月12日,我第二次見到了老羅。

第一次見到這位烏梁素海出了名的誌願護鳥人,是在2023年的春分後幾天,他赤紅的臉上永遠掛著樸實的笑容,高大的身材讓我誤以為他是蒙古族人。當時,老羅的眼睛裏閃爍著驚訝:「我還以為你是位中年女記者。」原來,我們其實已經通訊了兩三年,我也為他寫了數十篇稿件,只不過在這之前我們一直沒見過面。他沒想到我如此年輕。

但很快,這份初見的生疏就被他直爽的性格和如火的熱情融化。

當時,我與他一起在內蒙古烏梁素海放飛了一只疣鼻天鵝,我握著脖子,而他則有力地托著天鵝的身子。

△2023年,烏梁素海保護區救助的一批疣鼻天鵝。

2024年夏天,我們再次在烏梁素海相見。在由中國互聯網發展基金會中國正能量網路傳播專項基金資助支持的【「一江碧水,翩翩有你——生態文明融媒體記錄工程」】計畫中,我與團隊將與他共度三個日夜,從淩晨3點到夜晚12點,深入體驗他的護鳥生活。

「這些鳥,一點都不怕人」

老羅今年63歲,全名羅躍忠,出生在烏梁素海西岸。

烏梁素海,這片鑲嵌在大地上的藍色寶石,位於黃河「幾字彎」頂部的內蒙古巴彥淖爾市烏拉特前旗境內,被人們譽為「塞外明珠」。其生態重要性不言而喻。烏蘭布和沙漠綜合治理計畫在烏梁素海上遊實施,防沙治沙、種樹成林,有效遏制了沙漠東侵。

△第一天,前往烏梁素海的公路上。

「最近‘鳥況’如何?」在前往觀鳥點位的路上,我好奇地問。

「你看呢?」老羅看向遠處,我也跟著看過去。第一天的天氣晴好,湖水清澈,波光粼粼,對映出天空的變幻莫測。水面上,野鴨戲水,白鷺翩翩起舞;水下,魚兒穿梭,偶爾蹦出水面發出「撲通」聲。

「還是和去年一樣,這裏的鳥兒一點都不怕人。」我笑著說,老羅也笑了,這片土地是他心中最珍貴的家園。

退伍後,羅躍忠拿起了相機,他的身影在湖邊、田野間穿梭,記錄起了烏梁素海的一切。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對鳥類的熱愛逐漸昇華成為了一種責任和使命。每天淩晨3點起床出發,晚上回家整理素材已經成為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份。

像學攝影一樣,關於鳥類的知識老羅也是自學成才。他突然指向一群在岸邊覓食的鳥兒,對我說:「如果它帶著小鳥,那麽它們一定會在岸邊,因為深海裏吃不上東西,只有在淺灘才能覓食。」原來是幾只帶著新生鳥寶寶的成鳥。

他帶著我們繼續前行。第一天的拍攝任務是踩點、拍攝一些空鏡。蘆葦蕩裏,幾只鳥兒飛過,老羅一眼就認出了它們:疣鼻天鵝、大白鷺、翹鼻麻鴨、赤麻鴨、白琵鷺……他對這些鳥兒的了解,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深刻。

返程路上車窗外,一片片玉米地、葵花地和小麥地交織在一起,這些都是一季的作物,老羅告訴我,豐收之後,農民們會用新收的糧食烙出香噴噴的餅。

「明天早上我們去拍日出,我給你們帶我自己家烙的餅!」老羅笑著說,並約定好第二天淩晨3點半在家門口碰面。

陰天沙塵席卷,第一次拍攝日出失敗

護鳥工作並非一帆風順。我親眼目睹了老羅所面臨的挑戰和困難。

第二天,接應上老羅後,我們迎著淩晨四點的微光趕赴湖邊,目的是拍攝日出和隨之起舞的鳥兒。

臨近夏至,烏梁素海的白晝有15個小時那麽長。我坐在他的車上昏昏欲睡,眼睛一瞄看到地平線上的厚厚的雲層,心裏暗暗擔心,這日出到底行不行?

答案自然是不行。我們來到一片鹽堿地,環境是不錯的,紅柳樹一叢一叢匍匐在沙地上,淺灘一直往日出的方向延伸到天邊。幾只紅嘴鷗飛過,我們觀察了一陣,等到日出的時間點已過,天已經大白了,都沒能看到太陽,雲層太厚。

△第二天是陰天,在淺灘上的拍攝。

「什麽也拍不到,可惜了。」團隊裏的編導在嘀咕,「明明昨天天氣預報還說今天是大晴天,看來只能明天了。」

「快收拾東西。」老羅出奇地沒有回應,卻是率先站起身來馬上把裝置收拾起來往回趕,「看後面!大風要來了!」

我往身後一看,果然,淺灘另一邊的天是灰壓壓的,仔細一看,狂風卷著沙塵呼嘯而來。

於是大家馬上行動起來,扛起裝置頂著大風鉆回車上,車頭一轉,朝著沙塵的側面往回開。

烏梁素海處於荒漠半荒漠地帶,風沙活動頻繁,它的地理位置使其成為抵禦風沙侵襲的重要屏障。其防風固沙的重要性不僅局限於當地,還對京津冀等周邊地區的環境品質產生深遠影響。

「這樣的天氣對鳥兒來說也是一種考驗。」老羅喃喃道。在這裏生活了數十年,這樣的沙塵天氣對於他來說很常見。

「我已經弄丟了4台手機、8台無人機了。」他說。

日出的拍攝是失敗的,然而在午後,我們遇見了額爾登布拉格派出所所長趙飛帶領的執法隊伍。他們正在巡查湖邊,防止非法狩獵和破壞生態環境的行為。

「我們和老羅是老熟人了!」趙飛告訴我們,「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第一時間會來找我們。」近年來當地政府在保護生態環境方面作出了巨大努力,包括加強執法力度、推廣環保知識等。這些舉措讓老羅倍感欣慰。

晚上8點,太陽差不多要落山了。我們的車在田間穿梭,找到一處向西面的開闊視野,老羅扛起裝置,在夕陽余暉下,用鏡頭捕捉倦鳥歸巢的畫面。而我們也捕捉到了他的剪影。

△夕陽下的羅躍忠。

回程的路上,連綿的西瓜地像一塊地毯,在夜色中順著地勢起伏鋪展,一直延伸到海邊。晚上九點,這裏的天空和我湖南長沙的家鄉下午五六點的天空一般明亮。因為晝夜溫差和長時間日照,這邊的瓜果特別甜。

輕風吹過,瓜田泛起層層綠波,伴隨著瓜葉的沙沙作響,我聽到老羅對我說:「我們這兒的特產甜瓜——白蓮兒脆,可甜了!我明天帶幾個給你們嘗嘗!」

日出晨曦與晚餐燈火間的一曲【奇洛基】

第三天,淩晨4點,我坐在老羅飛馳的車上,夜色還未完全褪去,朦朧的黎明即將到來。車內,老羅用手機播放著【奇洛基】,他輕聲跟著唱和:

奇洛基 北歸還

帶上我的思念

歌聲遠 琴聲顫

草原上春意暖

車窗外的景色在飛速流轉,而車內的世界卻仿佛靜止了。他告訴我,蒙語中的「奇洛基」就是天鵝的意思。

經過40分鐘的車程,我們到達了位於烏梁素海西岸的目的地,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水域,大家一點都不覺得累,隱隱地還有點興奮:「看到地平線上的那一線彌漫的紅了嗎!沒雲!這次拍攝一定成功!」

△第三天淩晨4時許,烏梁素海即將迎來日出。

然而,在這寧靜的早晨,也有一些小煩惱。蚊子開始活躍起來,它們圍繞著人們飛舞。大家激動地在岸上來回踱步,眼睛卻目不轉睛盯著水天相交的位置,擔心一不留神太陽就冒了出來。

天邊的微紅逐漸加深,變成了赤紅。湖面像一面鏡子,靜靜地映照著天空的色彩,成群的黑翅長腳鷸發出清脆的叫聲,迅捷的身影在湖面掠過。微風輕輕吹過,帶著湖水的清新與草木的芬芳,湖面泛起層層細波,打破了靜謐的倒影,卻也增添了幾分動態的美。

5點12分,水天相接處,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描繪著陰山山脈的輪廓,將天邊染成一片金紅。群鳥的叫聲愈發清脆,歡欣鼓舞地迎接新的一天到來。

動人心魄。每個人都被這美景所震撼,臉上洋溢著驚喜與愉悅。老羅戴著一頂帽子坐在蘆葦草堆上,沈醉於烏梁素海日出的美麗之中。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沈浸在美景與拍攝工作中。完成了一項重要任務,大家回去美美地補了一覺。

晚上,老羅邀請我們一起共進晚餐,這是我們此次相聚的的最後一個晚上,他邀來因為護鳥認識的三五好友,一位蒙古族人拉起馬頭琴,老羅與好友一同舉杯,在琴聲悠揚中,再次唱起了那一曲【奇洛基】。

奇洛基 向蒼天

天空有多遙遠

酒喝幹 再斟滿

今夜不醉不還

老羅赤紅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與滿足,他的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希望和對這片土地深深的眷戀。他知道,無論歲月如何流轉,他都會繼續守護在這裏,與這些生靈共度每一個日出日落。

這段人與自然的和諧故事將繼續上演,成為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瀟湘晨報記者章楊梓昕 攝影記者肖天健 周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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